“為什麼不去你家過年?我這麼見不得人?我這麼拿不出手?”何禮坐在副駕駛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倒退,氣得找架吵。
“這麼多年了,我都帶你見過我媽幾次了,你|媽我都沒見過,你要是嫌我丢人就别和我談戀愛,分手!”,分手一詞說出口,她自己也驚了一下,看着窗戶上自己面龐的倒影,眼中隐隐有淚光。
“小禮,不要生氣嘛。我媽說不通的,她年紀也大了,我不好拿這個刺激她,去你家過年不好嗎?”吳吞專心開着車,“你别說分手,這個詞很傷人心的。”
“我就是想見家長,要求很過分嗎?兩個人戀愛最後相守,不就是要告訴親朋好友,得到大家的祝福嗎?”何禮忍不住哭腔,打開車載電台,企圖遮掩自己的聲音。
電台沒有節目,雜音響起,何禮轉移了注意力,連續調了好幾個頻道,“你這車都壞了,平常也不檢查,就這麼放着,我早跟你說我給你換輛新的。”
吳吞把車開進加油站,她解開安全帶,摟住何禮,“嗯,好的寶寶,過完年就聽你的換輛新的。”
“還有你把你那個工作辭了,來我公司工作,你的廚藝我一個人享受就好了,”何禮得寸進尺地提要求,掰着手指從吳吞這裡要承諾,“還有你那個房子太小了,等我們結婚就換個大房子,再養兩隻狗,兩隻貓,你說多好啊。”
吳吞一一應下,兩人抱着溫存好一會,還是沒有工作人員來加油,何禮摁了下喇叭,聲音響徹加油站,“怎麼回事?沒有人嗎?”
她還想摁幾下,被吳吞攔住,“我下去看看。”
她往加油站超市走,裡面沒亮燈,已經是傍晚,光線不足,吳吞眯眼看了幾眼确實沒有一個人。
她轉身回到車子旁邊,“我自己加油吧。”
吳吞打開油箱蓋子,手機掃碼付費結束,拿起油槍加油。
何禮從後座拿出鏡子補了個妝,電台嗞啦嗞啦作響,官方語氣強烈的播音員聲音響起。
“各位市民請注意,各位市民請注意,不明傳染病在各地頻發,如遇到不能正常交流的人請及時躲避,如遇到不能正常交流的人請及時躲避。”
“怎麼回事?”何禮收起化妝鏡,關了電台又打開,重複好幾次,再沒有聲音傳來,嗞啦嗞啦的雜音不停。
她開窗,探頭看向吳吞,心裡毛毛的,不安使她心跳加速,“咱們快點走吧,總感覺這裡怪怪的。”
“這就好了,馬上。”吳吞加完油,正要回車内。
天色驟暗,慘淡的月光亮起。
暗處有赫赫的聲音響起,還有詭異的腳步聲靠近。
“吞吞快上車,我們快走吧,這裡好像不大對勁。”何禮伸手打開駕駛座旁的車門。
吳吞迅速竄進車,點火發動,但是好一會車子就是啟動不了。
何禮急得快哭出來了,“早讓你換個車,現在都打不了火。”
好不容易打上火,車子啟動,沒開出去多少距離,吳吞猛得刹車,“我好像撞到人了,我看到前面有人竄過去。”
“我下去看看。”何禮顫抖着下車,車燈大亮着,底盤下面什麼都沒有,她心裡稍安,“什麼都沒有,可能是你看錯了。”
吳吞發動車子,“快上車。”
“啊——”尖叫聲傳來,何禮不見了。
吳吞下車,打開手機手電筒,“寶寶不要開玩笑了,這一點不好笑,你在哪裡?”
吳吞走遍整個加油站都沒有發現何禮的身影,她像是憑空消失了,一點痕迹都沒有。
漫長的黑夜結束,紅日升起,鋪天蓋地的血色照亮一切。
何禮再醒來的時候,面前一片漆黑,她好像在一個封閉的屋子裡,她惴惴不安地摸着牆壁,一步一步慢慢探路,“吞吞,你在哪兒?吞吞?”
沒有回應,隻有空蕩蕩的屋子裡傳來的回音,不停地喊着“吞吞,吞吞”。
何禮咽下口水,安慰自己,恐懼浮上心頭,她繼續摸着牆壁尋找開關。
至少亮一點,屋裡亮一點可以讓她心裡舒服點。
嗒嗒嗒,屋裡隻有她磕磕絆絆的腳步聲,和偶爾輕聲呼喊的“吞吞”。
沒有燈的開關,但她摸到了門把手,她用力旋轉,但就是無法打開,就好像外面那一側有人同時握着把手,不讓她出去。
可能是戀人之間的心靈感應,何禮把耳朵貼向整扇門,“吞吞,外你在外面嗎?”
外面隐約有呼吸聲,“吞吞,是你嗎?”
時間流逝,就在何禮害怕得快要失去理智的時候,吳吞微弱的聲音從門縫裡傳來,“小禮,你躲好,你一定要躲好。”
然後是尖叫聲,捶門聲,撞擊聲。
那一瞬間,何禮腦海裡回想起來,那個電台的聲音,“各位市民請注意,不明傳染病在各地頻發,如遇到不能正常交流的人請及時躲避 ”。
外面到底有什麼?
她害怕得渾身發|抖,吳吞的聲音回蕩在她耳邊,不停地重複,“你要藏好,你要藏好,不要開門,千萬不要開門!——”
又是噩夢,何禮醒來,吳吞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她一個人在加油站的倉庫裡躲着。
頭發淩亂渾身破破爛爛髒兮兮的,但這一切早就不重要了。
她每天從溜出門,在超市裡拿幾塊幹脆面,再迅速回到倉庫鎖門藏好,然後像老鼠一樣,再黑暗中啃咬拒絕那一點點食物。
她已經很聽話了,她藏好了,可是吞吞不見了,她不知道這是第幾天,更不知道過去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