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之前,雲允來見蕭淮。
這個曾經清貴淡漠的宗主仍舊氣質不改,不如說他如今更似一陣風一片雲,超然脫俗。
他不說話,蕭淮便也不開口。
半晌,他道:“我會離開加瑪帝國,希望你能夠善待那些雲岚宗的弟子。”
“如今加瑪帝國皇室被廢除,各個勢力并入聯盟之中,過往種種恩怨都已經煙消雲散,雲岚宗亦是如此。”
蕭淮看着遠處直入雲端的群山,淡淡道。
“你好歹是加瑪帝國為數不多的鬥皇強者,留下來,雲岚宗弟子不才有人庇護?”
雲允看着她的側臉,不知心中是什麼滋味。
待他如親子的師父隕落了,那自稱魂殿護法的人是主因,終歸卻還是有那麼兩分緣由是因為她。
立場不同,所以他能夠心存怨言。但雲允同樣知道,隻要蕭淮棋差一招,等待她的便是隕落的結局,連蕭家也會被滅族。
她是那樣的年輕,似乎天大的坎坷都能無所謂的越過去。
而他枉活了這麼些年,一直在老師、雲岚宗和鬥皇強者光環的庇護下,不曾低下頭去看一眼。如今也做不到忍辱負重,去在半個仇人手底下讨生活。
從前,能成為雲岚宗的弟子是一件光耀門楣的事情,如今這些弟子驟然跌落,失去光環,心底未必沒有怨言。
即使明面上加入了聯盟,也會叫人疑心他們的忠心。雲允是雲岚宗的宗主,有他在一天,雲岚宗弟子就會自覺有依仗,而不會真心認同這個聯盟。
立場之外,她是個好人,所以他寄希望于她的慈悲。
蕭淮看着他,最後取出一枚丹藥。
“你的老師隕落,雖不是我下的手,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那枚淡青色的丹藥在月光下流轉出神秘的光澤,被她放進了雲允的手中。
“無論雲山是不是被控制,他要殺了我滅我滿門是事實,重來一次我也會這樣做。”
對他人心軟,就要有被背叛的準備。
“丢了吃了都随你吧。”
同情别人的代價太昂貴了。
那道纖瘦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雲允總覺得她還有未盡之言,但終究沒有說出口。
……
一切塵埃落定後,蕭淮與蕭炎也該出發去迦南學院了。
同蕭家和一衆熟人辭行之後,兩人與黑角域裡那些勢力的強者同行一段路。
說來迦南學院與黑角域内其他勢力的關系格外微妙,但總歸彼此之間的敵意是更大些的。
這次蕭淮聘請他們這些勢力,無疑是放出了一個信号——
這位如旭日初升般的天才,并不介意同他們這些黑角域裡的勢力打交道。
那可是個同藥皇韓楓一樣的六品煉藥師啊!
煉藥師多能耐啊,誰還沒個求人的時候啊。
這麼些年,他們這些勢力小心翼翼的捧着敬着韓楓和他麾下的勢力,不就是怕得罪這位獨一份的六品煉藥師麼。
如今這獨一份的特殊,可是沒有咯,雖然不至于令得藥皇的地位一落千丈,但有了其他選擇,又何苦去下血本死磕求他煉丹。
不過幾日路程,蕭淮和蕭炎與他們将在黑角域外圍分道揚镳。
衆人觑着蕭淮的臉色,紛紛留下了傳訊玉簡,見她并未拒絕,笑容更真切了幾分,拱拱手告辭了。
蕭炎雖然是迦南學院的學生,但畢竟沒有正式報道就開始請假曠課,最初衆人還讨論他這個刺頭來着。
總之,要想進學院,得走程序才行。
蕭淮當年來到迦南學院,一衆新生是乘坐學院的飛行魔獸,由實力為大鬥師的導師們護送着,才能平安穿越黑域大平原來到中心地帶。
和平鎮是黑角域與迦南學院勢力範圍的分界線,穿過和平鎮就到了迦南城。
迦南學院周圍百裡不允許強行飛躍,兩人便落地,走在那條直通和平鎮大門的黃土大道上。
“啧。”
揚起的灰塵沾染了靴子和袍角,好像連臉上也糊了一層土,完美诠釋什麼是灰頭土臉。
蕭淮不輕不重的抱怨了一聲:“就缺那兩塊青磚鋪路啊。”
蕭炎笑話她:“誰叫你不用鬥氣護體了。”
這條大道上除了他們,還有一些從黑角域方向趕來的人,面容和氣質都是十分狠厲,卻偏偏像是在壓抑着脾氣似的,規矩的不像話。
蕭炎暗想,果然如藥老所說,任何走到這裡的人,都必須将黑角域中打打殺殺的風氣收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