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炎不得不承認,他此刻心頭發燙。
他沒有任何一個時刻比現在更确信,他是被這個吝啬信任與情感的姑娘愛着的。
無關情愛,隻是是一顆再純粹不過的真心,再殷切不過的親情。
蕭炎原是想,阿淮折騰他出氣也好,畢竟是他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怎麼賠不是都是應該的。
甚至阿淮願意的話,他們兩個可以……
兩情相許,鳳凰于飛。
并不僅僅是為這件事情做出一個交代,還因為在地底最後的時刻,那樣半瘋半醒地看着自己做出荒唐之事。
身體上的快樂與心靈上的痛苦交織,腦海裡一半是惡鬼一樣的欲念,另一半又走馬燈般閃過十幾年來的種種。
兄妹之情之外,當真敢笃言自己沒有其他情意嗎?
原來……是這樣。
愛在每次波瀾頓起又被抛之腦後的細節裡夾縫生存,如今卻因身不由己造化弄人的強迫變成苟且,于是字字句句在旁人耳中不過是為了責任,而非真心。
可與她兩心相許的是蕭尋,同樣是相伴十幾年的青梅竹馬,緣何卻本同末異?
這樣坦然赤誠的情感,又叫他如何将心裡那些微妙的心思袒露出來?
好在他們在感情方面倒是一脈相承的被動與破罐子破摔,如今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總歸是他一個人的微末心思。
蕭炎擰着眉發問:“說一千道一萬,你不還是要走?”
“又不是現在,要等解決完加瑪帝國的麻煩後再說。”蕭淮眺望着遠處的山澗,“我在那下面,得知了我的身世。”
“身世……你是要去尋親麼?那他們在哪裡,你如今可有眉目?”
“已經沒有在世的親人了,但既然承襲了遺志,就得把麻煩事都接過來……也是應該的。”
正所謂在其位謀其政,她要是想接手這一盤子事情,怎麼也得先看看“蕭淮”的鬥氣大陸自救方案是怎麼個流程,這麼多年下來是否運作良好,哪裡有漏洞,需不需要打個補丁之類的。
隻是她總覺得,堵不如疏,一直拖着不讓鬥氣大陸出現鬥帝,并不是長久之計,一時片刻卻又想不出好辦法。
“蕭淮”本身的記憶不全,就像是被設定好的一樣,滿腦子隻有守護大陸。沉睡還能解釋為開啟了省電模式,那又為什麼會轉生?這是其中一樁疑問。
再說另外兩個有位面之靈的世界,除了隻言片語外,也是一點有用的消息也沒留下。
不知天玄大陸與大千世界是否會有這種資源耗盡的困擾?隻是通道被封印,蕭淮也不能輕易打破去别的位面看看。
……世界是一個巨大的毛線球。
腦子裡亂哄哄地過了一遭這些事,蕭淮登時腦袋一歪,枕在了蕭炎的手臂上,有氣無力道:“煩人的事情數都數不清,你就别再想些有的沒的來招我了,嗯?”
“知道了,”蕭炎摸了摸鼻子,偏頭看着她,“此間事了,我也要去尋其他異火了,到時候一起去吧。”
“……再看。”
蕭炎又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他自己也忙得很,要去煉制蘊養靈魂的東西喚醒藥老;從前答應了海波東的複靈紫丹,如今他已經達到了六品煉藥師的等級,自然不該再拖下去了。
再有蕭淮是個甩手掌櫃,隻說把黑角域那些刺頭勢力都按死了,叫他随便去庫房裡打劫,最好把紫研那小丫頭帶上。
……他哪敢啊。
總之也慣愛做甩掌櫃的蕭炎隻好挑起這個擔子,同那些油鹽不進的老狐狸們周旋,許以利益,再加諸于武力威懾……如此這般,總算是把這個草台班子搭起來了。
蕭炎是不愛管事的,他更喜歡一個人苦修。
但還能如何呢,他也不過是出于“成年人”看不慣那群小屁孩欺負一個孤兒的心理,仗着自己是族長的孩子照拂了阿淮幾分,此後十幾年卻一直蒙受她的恩惠,跌落雲端時不曾離棄,連犯下那樣的錯也能被輕易原諒。
她不求回報,他也沒什麼能回報的。
那麼隻要是蕭淮所希望的,對她有益處的,她不願管,他就接過來替她籌劃。
無論是出于什麼身份什麼心思,都天經地義,合該如此。
“你在那藏頭露尾的做什麼。”
蕭炎走後,蕭淮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理了理衣襟,對着身後某處淡淡道。
一襲黑衣、俊美高大的男人一個閃掠,便出現在她身邊。
“如今出雲、落雁、慕蘭三個帝國聯盟進攻加瑪帝國,你蛇人族想必也不好過,我瞧着你倒是半點不急。”
“從前你應允蛇人族并入加瑪帝國,成為聯盟的一份子,蛇人族若處于危難之中,聯盟衆人和你的家族也不會好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