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這些心緒在蕭淮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後就被炸散了。

“我可能要有個孩子了。”

蕭鼎：？？？！！！

“孩子的父親是……？”

是哪個混小子？！

蕭鼎把跟着他們一塊回來的人臉過了一遍，卻發現蕭淮和裡面哪個都關系淡淡的樣子。

“這個不重要啦。”

蕭淮托着臉，慢吞吞地說着，絲毫不顧話語裡龐大的信息量把她可憐的表哥砸得暈頭轉向。

“嗯……我是有戀人的，但孩子的父親不是他。”

若是沒有這一檔子事情，她大概是會去找蕭尋的。地底發生的事情，無論對方知道後做出什麼樣的決定，也總是有始有終的。

可如今突然多出個孩子，卻叫她躊躇起來了。

即便當年離别時蕭淮就存了此生無法再見、亦或是相見之時已經物是人非的消極想法，卻仍無法坦然的做那個率先轉身離開的人。

蕭尋于她，到底是不一樣的。

可留下那個未成形的小東西，她便做不到不聞不問；她自己又算不得什麼正常人，如何能夠再去父留子、剝奪它獲得父愛的權利？

“鬥氣大陸，一夫多妻、一妻多夫多得是……就隻說這帝都裡，多少勢力想把自家的青年才俊湊過來，不求名分，隻求你能看上一眼。”

畢竟強者享受一切特權麼，就連風流也成了人們能夠善意調侃且方便投其所好的美德了。

别的人他不知道，但是他妹妹要是想多娶幾個，并不是什麼難事，還是旁人占了便宜呢，哪裡又值得诟病？

“這件事，你那戀人知道嗎？”

蕭鼎素有“狡狐”之稱，心思也極為細膩，稍微一想便明了了——蕭淮糾結的是對不住正兒八經的那位戀人，又放不下未出世的孩子。

“……不知，他已經離開許久了。”

“既如此，那他也算不得體貼，哪裡能夠怪你？”

“他也是不得已……算了。”

蕭淮歎道，卻不再多說，似是已經有了決斷。

蕭鼎拍拍她的肩，道：“這孩子是我們蕭家的第三代，父親和二弟、三弟知道了，必然高興極了。”

“你如今可要小心着些，莫要勞累……再叫醫師來看看需要進補些什麼吧？”

蕭鼎一個單身漢，絞盡腦汁的開始想女子懷孕後需要注意的事情。

“不是我懷啊。”蕭淮覺得這樣說起來有點怪，但事實就是如此，“孩子是父親孕育的。”

蕭鼎：？？？

把蕭鼎弄得滿頭霧水、丈二和尚摸不着腦袋，蕭淮倒是施施然地離開了。

她去了一趟烏坦城。

蕭家的舊址上，曾經大氣寬敞的府邸隻剩下一片廢墟。

幾年前雲棱三人在這裡觸發了機關，傀儡自爆的能量把整座府邸都蕩平，隻是那時蕭家已經盡數轉移走了，也沒人拾掇這爛攤子。

到後來蕭淮掌控加瑪，蕭家成了第一等的大家族，這下就連蕭家名下的那幾個坊市，甯肯廢棄，也沒有人敢沾手，隻好任其這麼荒廢着。

蕭淮邁步走入這片廢墟。

她每落下一步，周圍的廢墟便以令人驚異的速度重新組合在一起，又化作古樸的石牆、長着青苔的石階、寬闊的院落和廳堂。

與其說是重建，不如說是“回溯”。

時間這樣禁忌玄妙的法則，卻被她運用的如此得心應手。

那一棵熟悉的柳樹下是大片蔭涼，樹前有着一方小池塘，清澈見底。

站在樹下的青衣少年對着她莞爾一笑，再一眨眼，又化作蕭蕭肅肅、軒然霞舉的俊美青年。

蕭淮也下意識地彎唇笑笑。

時間還在往“前”走。

走到記憶深處的僻靜院子裡，灰撲撲的石牆、光秃秃的樹木……和同樣黯淡失色的小女孩。

“我爹說她才不是我們蕭家的人，是外面撿回來的野種！”

“就是就是！我們不和野種玩！”

院子的拐角處，躲着一個梳妹妹頭的小女孩，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還真是……

蕭淮靜靜地停留在光影之外，隔着時間的長河窺探過去。

“……活得像小狗一樣。”

——沒有父母庇佑的孩子，想來不會過得太好。

你要讓你的孩子同你一樣，重蹈覆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