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杜薩現在很不爽。

任誰前一天晚上還溫香軟玉在懷，抱着自己香香軟軟的漂亮老婆睡覺，第二日卻發現自己回到了過去，身側冷冰冰的溫度仿佛都在嘲笑他——

你老婆沒咯～你老婆不要你咯～

從大千世界的聖品天至尊變回蝸居在塔戈爾沙漠中的鬥皇，其中落差無異于從皇帝到乞丐。

這倒也罷了，重點是，我老婆呢？我那麼大一個漂亮老婆呢？

于是繞過加瑪帝國邊境的重重防線，墨杜薩一路向着烏坦城飛掠而去。

在那裡，他看到了尚且年幼的妻子。

她小小一團，看着連六歲都沒有，獨自坐在蕭家的後山深處，抱膝看着落日逐漸被遠山吞沒。

蕭淮是個孤兒，被蕭家族長蕭戰撿回來，磕磕絆絆的長到這麼大，除了和其他孩子之間有些小打小鬧外，并沒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

能有一個僻靜的小院子安身，沒有被刻意克扣磋磨，族長家的幾個孩子也很照顧她，這樣的生活已經很好了。

甚至到了該修煉鬥氣的年紀，她天賦異禀，在一衆同輩的小蘿蔔頭裡表現的十分亮眼，于是待遇提升了許多，連那些“野種”之類的話也銷聲匿迹，再也沒有人在她耳邊說這些提醒她不是蕭家人了。

她是個很孤僻也很聰慧的孩子，從旁人兩極分化的态度中便能察覺出很多東西，非但沒有因旁人的贊譽被捧得飄飄然，反而下意識的感到厭煩。

後山鮮少有人造訪，也沒有猛獸出沒，僻靜又安全，蕭淮能在這裡窩上一整天。

但今天，她就遇到了大型猛獸。

蕭家的後山裡出現了一隻蛇人？這對嗎？

蕭淮緊緊盯着面前的蛇人，面色緊繃，心中思索着如何逃脫去通知族人。

她畢竟還小，認定大人是很厲害的，即使是對付一隻蛇人也……沒問題的吧？

墨杜薩見她緊張，手指不自覺地摳挖着地上的泥土，都快繃成一根弦了，便幹脆退後兩步，努力彎下腰與她視線平齊。

“怎麼自己待在這裡？”

蕭淮不答，仍舊緊緊盯着他，随着她的情緒愈發緊繃，天地之間的能量似乎也扭曲狂亂了起來。

若是盯着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久了，便會發現其深處潛藏的冷意，像是有一個驕傲的靈魂，正在透過小小的身軀凝視着心懷不軌的人。

墨杜薩知道，敢對蕭淮下殺手的家夥，下一瞬便會被她身體裡的位面之靈絞成一攤爛肉。

但她防備的樣子，叫他心裡也不怎麼好受。

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你不要怕，本王隻是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你幫了我，你家裡的人便不會有危險。”

“什麼？”

對面的小姑娘微微蹙眉，說話也細聲細氣的。

很可愛，但未免有些太瘦弱了。

墨杜薩打定主意之後要将她養的更健康些。

蕭淮才不會信對面這條蛇人的鬼話。

即使是人類，大家都要細細劃分，和自己不一樣的就要排擠，更何況是蛇人——連物種都不一樣了，豈不是黨同伐異的更厲害？

但他似乎沒有現在就把她開膛破肚的意思，要先穩住才行，然後再回去告訴蕭戰伯父他們。

那高大的蛇人湊近，俯下身，抓着她剛剛陷進地面的手，取出一方手帕來，仔仔細細地擦拭幹淨。

而蕭淮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死死盯着他，沒有顫抖也沒有尖叫，隻憑這一點，就已經強出同齡的孩子甚至是一些成年人許多了。

墨杜薩很快便離開了。

他來的匆忙，蛇人族那裡還沒有處理好，蕭淮如今對他防備的厲害，總要慢慢來才能讓她軟化些……所以他們一定會很懂事的不來打擾他和妻子培養感情的，對吧？

還有那些未來的事情，墨杜薩打算等蕭淮長大些再與她分說明白，她如今隻管高興就好，但鬥皇級别還真不太夠看的——

所以他準備再走一遍異火進化的老路。

蕭淮回去後果然将這件事告訴了蕭戰，隻是蕭戰帶着族人探查了後山，倒是發現了不少從魔獸山脈邊緣摸進來的魔獸的蹤迹，蛇人卻是沒有的，他寬慰蕭淮，應是她看錯了。

蕭淮表面上相信了，之後卻是再也沒有往後山去過，她被迫失去了一處躲清淨的地方，幹脆每日在自己的院子裡待着，宅的不像話。

又是兩個月過去，她幾乎已經要把那隻蛇人抛之腦後，卻在某天晚上發現自己的卧房被入侵了。

她的房間内陳設很少，看着冷冷清清的，那突兀出現的蛇人的存在感強的不像話。

蕭淮：“……”

大人，一點兒也不靠譜。

……

春去秋來，光陰如梭，蕭淮已是豆蔻年華。

這日，參加完族中沒什麼用的例行會議後，蕭淮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進了卧房，便有一雙大手掐着腰将她拖進懷裡，她看着也是習以為常的樣子。

“今年的生辰去蛇人族過？”

蕭淮很無所謂的答應了，她懷裡還抱着人家的尾巴尖，手指在那冰涼順滑的鱗片上滑動，摸的身後人的眼神都變了。

蕭淮，今年十四歲，是烏坦城蕭家的明珠驕女，對外是一名一星鬥者，還是一位三品煉藥師。不喜歡養活物，但被迫豢養了一隻超級猛獸——鬥宗級别的墨杜薩蛇王。

她也不知道啊，反正從她五歲在後山遇到這隻蛇人開始，就被纏上了，這麼多年也沒能成功将他甩掉，最後隻好躺平。

反正對方也沒有傷害她和蕭家其他人，她也不想問加瑪帝國邊境的人是幹什麼吃的了，随便吧。

墨杜薩是個奇怪的蛇人。

按理說蛇人是非常仇恨人類且陰險毒辣的種族，可他活像個假冒的蛇人。

他送她異火，會在夜晚守着她入眠，晨起給她梳各種漂亮的發髻，偶爾消失幾日，回來時會帶給她成堆的東西，蕭淮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他就從她被撿到那日向前數，給她過上一整個月的生辰。

這世上沒有莫名其妙的好，他太奇怪了，奇怪到蕭淮如芒在背，想落荒而逃，但是又逃不掉。

而且他最近總是……

蕭淮捉住探到她裙擺下、在她小腿上遊弋的大手，蹙眉道：“癢。”

雖然已經習慣和墨杜薩窩在一處，甚至舉止頗為親昵，但他最近的舉動明顯多了些别樣的意味，還有他的眼神，侵略性過于強烈了。

蕭淮模模糊糊知道些男女之間的事情，如果這就是他的目的，她反而……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這樣比那種令人心慌的、似乎毫無目的的溫情要合理，也更符合她對這世界的理解。

過了幾日，蕭淮便以曆練為由向蕭戰和蕭炎辭行，随墨杜薩回了蛇人族。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墨杜薩的地盤。

那些蛇人向墨杜薩恭敬的行禮，見了她，也并未有什麼過激的舉動。

蛇人族的神殿是墨杜薩居住與處理事務的地方，隻是他不常回來，這裡俨然成了冷房。

繞過議事廳，後殿裡的陳設倒是有人情味兒多了，煉丹房、梳妝台、塞滿了簇新衣裙的櫃子……

和蕭淮在蕭家的房間一模一樣。

塔戈爾大沙漠這樣惡劣的環境中，墨杜薩在蛇人族要塞中辟出了一塊藥田，供她煉藥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