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不長眼的來找事,嘴裡還不幹不淨的,被她教訓了一通,看到那人的慘樣兒,那些肆無忌憚打量的目光才收斂了許多。
蕭淮和藥塵吐槽:“我今晚要去扒了他的皮。”
她如今才十二歲,身量不算太高,眉眼也未長開,還是一團孩氣的青澀,看着就是個小孩子,那人居然湊過來說些污言穢語,她已經在那人身上留下印記了,此等禽獸,該殺。
戒指裡的藥塵眼底一片冷然,身邊的白色火焰幽幽跳動了一下,他微微一笑,不帶任何情緒,“這種人實在不配在世間活着,何須髒了你的手,老夫來便是。”
他的弟子,不是這種阿貓阿狗能冒犯的。
藥塵這人,你要說他和那仙氣飄飄的外表一樣,有多正直嚴肅,清冷孤高,那是想多了,他性格裡不正經和搞怪的一面多了去了。
但蕭淮卻是偶爾才會露出一點這年紀該有的孩子氣,大部分時候都極為認真,是要麼不做要麼做好的性格。
于是藥塵在她面前便很注意維護自己這位還沒有被承認的老師的形象,開玩笑很注意分寸——那些個沒營養沒内涵的廢話,怎麼能說給小姑娘聽的!
雖然他不說,蕭淮也沒覺得他正經到哪去就是了。
因為遇着個爛東西,蕭淮心裡更厭人了,但她再往前走兩步,就發現了更畜生的。
那是個看着比她還要小三四歲的女孩,渾身卻髒兮兮的,一個醉醺醺的傭兵對着她拳打腳踢,偶爾有路過的人,隻投過去冷漠的一瞥,周圍一圈兒人眼神戲谑,還有故意出聲拱火叫他下手再重些的。
有周圍人的起哄,那醉酒傭兵更是起勁兒了,拎起小女孩就要往地上掼去。
一道水滴樣的火焰穿過人群,即使并未接觸到,那殘存的熱意也将周圍一圈人裸露在外的皮膚燒成了焦糊狀,露出了骨頭。
他們并未被觸碰到,傷勢便如此嚴重,那個被實打實攻擊到的傭兵更是下場慘烈。
從被擊打到的手腕開始,他整個人開始融化,沒有一絲血肉滴落,也不曾有一絲灰塵留下,就像是憑空被消除了一般。
融化的速度很慢,他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燒化,劇烈的疼痛叫他滿地打起滾來,想要用水澆滅緩解,然而無濟于事,隻好用腦袋砰砰砰地撞牆,直接撞死了也好過這般折磨。
有輕輕的腳步聲響起,并逐漸靠近。
圍觀的人噤若寒蟬,即使他們被灼燒的十分痛楚,卻也不敢如鳥獸散。
那腳步聲還在靠近,明明是炎熱的天氣,人人火氣十足,城内剛剛還嘈雜聲不絕于耳,如今卻像是冰封一般死寂。
極端的恐懼讓他們連轉過身去都不敢,隻有眼球在微微顫動。
趴在地上的小女孩艱難的睜開眼,眼前卻一片血色,什麼都看不清,但她聽見有一道清潤的聲音在她上方響起——
“看來此城,應該叫禽獸城。”
此時,那人被燒的隻剩下一半的身體了,仍在苟延殘喘的哀嚎着。
人群接二連三的撲騰一聲跪倒在地,請求饒恕,即使他們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但面對一念之間掌控他們生死的強者,對錯本就不重要。
蕭淮之于他們,正如他們之于那個小女孩。
倒是有頭腦靈活的人,看到被蕭淮護在身後的小女孩,腦筋急轉,高聲道:“大人容禀!”
又觑着蕭淮沒有打斷的意思,才急急道:“大人容禀,原不是我們故意欺淩這小雜……小女孩,她并不是人類,而是蛇人族與人類的混血,我們傭兵團每年都有許多兄弟死在蛇人手上,大勇他也是喝醉了,一時氣憤,這才拿她撒氣……”
“是啊是啊,大人,她不是人類,隻是個人蛇混血的雜種而已!”
“每年蛇人都殺我們那麼多人,她一個被抛棄的雜種,我們能容她活着,已經很寬容了!”
蕭淮沉默着,情緒莫測,漸漸地,地下跪着的人也收了聲。
“若當真仇恨蛇人,大可以出去和蛇人戰鬥,将氣撒在一個沒有反抗能力的孩子身上……”
不過是懦夫、伥鬼。
“算了……我和畜生講什麼道理呢。”
她突兀的笑了,手上火焰跳躍,她不懂此刻心裡的情緒是什麼,但她知道自己不想知道對錯,不想再壓抑自己。
她是強者,她認可的對錯才是對錯。
“既然是畜生,被宰殺也是應該的。”
藥塵沒有阻止她的意思,隻是感覺到她此刻很是不對勁,心生擔憂。
“你叫什麼?”
那小女孩費力掀開眼簾,眼前的世界變成了幽綠色,又混着些進了眼睛的血色,看着光怪陸離,而逆着光蹲在她面前的人看不清容貌。
“青……鱗……”
——那是将她所有悲慘過往都燒穿的神火,一切既定的命運,将在此刻,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