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三天,周一的晚上,舒家才終于記得來接福福。
艾德琳已經拆了自己那件綠色的毛衣,給福福穿着。
菲奧娜實在是招架不住黛比和卡爾的雙重攻勢,讓利普在放學後送他們過來看望艾德琳。
哪個小朋友會不喜歡小猴子呢,更何況是穿着一件綠色毛衣,打着小領帶的禮貌小猴子。
所以,舒念安來得很不是時候。
同樣沒有哪個小朋友,會喜歡搶走他們新“寵物”的人,哪怕對方算是主人吧。
“黛比、卡爾,福福是他家的寵物,它該回家了。”艾德琳從黛比懷裡抱過福福,“而且猴子雖然可愛,但它們身上有很多很可怕的病毒,還會傳染給人。你想,你們沒有打過疫苗,對吧?”
舒念安覺得,如果艾德琳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偷偷把福福的耳朵捂着的話,可信度會高一些。
他接過福福,然後給它套上了一個鍊子,“抱歉,我得對我們家庭的寵物負責。”
這個道理就像你再愛你的狗,出門也得牽狗繩一樣。
艾德琳把他們送到門口。
舒念安看着福福身上的綠色毛衣和小領帶,“老二雖然看上去不太像負責任的人,但他對他的寵物很上心。他小時候養了一隻兔子,你見過活了五年的肉兔嗎?我們家裡最後送走了十隻高齡肉兔,它們甚至有塊家族墓地。”
艾德琳摸着福福的小腦袋,“所以他把福福落在這裡好幾天?”
“他冰釣的時候,掉水裡了,重感冒。”舒念安給的理由,成功逗笑了艾德琳。
她臉上的紗布已經摘了下來,隻是還是有一道很可怕的口子。
明明這樣笑起來,在夜色下會更加可怖,可舒念安卻覺得,傷害她的人,沒有任何理由逃脫制裁,哪怕那個人是舒家,不,是曾經舒家的人。
聰明人,都不會浪費時間。
舒念安同艾德琳說,“那件療養院的事情,媒體壓下了很多熱度,但是這件事情是藏不住的,有一份名單已經在網上開始流傳了。”
聽到這話的艾德琳,變得很嚴肅,她看着舒念安。
舒念安接着說,“很抱歉,那個人算是我的一位堂叔。他父親是被家裡寵壞的,在管教他的手段上卻十分嚴厲——算了,倒黴的人不幸的人多了去了,這不是他成為一個人渣的理由。
這些年我們隻知道他在A國的開銷很大,他父親隔段時間就要來家裡找老爺子哭窮,我這次來A國,也是因為他一家老小跪在老爺子面前。
來之前,他們隻說是被哄着入了别人做好的局。但是我也讓人查過,他還是個熟客。
老爺子知道這些事情後,已經同他們徹底斷了來往。不過,我們舒家還是願意出面,如果你需要民事賠償的話,隻是——”
“隻是要低調,是嗎?”艾德琳問。
舒念安并不需要點頭或者回答是,兩個真實知道對方意圖的人對話,的确很省時間。
“我會讓我的律師和你們聯系,不過你們也應該清楚,已經有援助律師在替那些受害者家屬準備民事訴訟的事情了。”
“我會讓我們的律師去聯系的。”舒念安回答。
***
睡覺的時候,黛比躺在艾德琳的左邊,卡爾躺在艾德琳的右邊。
他們把窗簾拉上,把所有的燈都關了,用放映機看着一部科幻片。
電影裡的世界裡,未來人類發明出了機器人“先知”,通過“先知”來把一切罪惡扼殺在發生之前。
黛比說,“這不太合理,如果隻是可能犯罪就要被處理的話,整個南區要被一鍋端了。”
卡爾覺得黛比有些大驚小怪,“黛比,隻是電影而已。”
艾德琳隻能通過自身的賣慘,來調停在她左邊和右邊吵架的姐弟倆。
等聽到卡爾均勻的呼吸聲後,黛比輕輕地靠近了艾德琳的胳膊,“會很疼嗎?”
“當時很疼,然後到了第三天以後才慢慢減緩,現在隻是看上去很可怕,伊恩懷疑是我的血小闆有些問題,不過我覺得可能是皮膚的問題。”艾德琳把黛比抱在懷裡。
黛比還記得,艾德琳剛來的時候,都沒辦法和人有正常的身體接觸,“你在慢慢好起來,是嗎?”
“睡覺黛比,别在睡覺的時候也不讓大腦休息,明天還要去學校呢。”
***
孩子們睡着後,艾德琳悄悄地起身。
她曾經是個南方人,冬天的時候,家裡是沒有暖氣的。母親會給她穿上保暖内衣、毛線衣、羽絨背心,再套上羽絨服,饒是如此,她的手上依舊會生凍瘡。
在她記憶裡最後一次生凍瘡的時候,家裡難得下了一場雪。她聽說如果用雪擦手,那麼來年肯定不會再生凍瘡。
那一整天她的手裡都握着雪團,第二年,家裡換上了空調,她再也沒有經曆過手放在被子裡,一焐熱就瘙癢的痛苦。
利普總會是不時地提醒她過于擰巴,就好比前幾天,家裡的暖氣開得很低。
她沒有告訴利普的是,傷口在愈合的過程中,也會出現那種類似的瘙癢。
也許,是她想家了。
***
她睡不着,躺在沙發上,繼續看那本《悲慘世界》,隻是沒多久,她聽到了哒哒哒的敲門聲。
一隻綠色的小猴子,一邊發抖一邊敲着客廳的玻璃門。
看來,關于舒家老二是否真的那麼關心寵物,值得嚴重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