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賓塞·瑞德博士,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坐在芝加哥一家藝術館的長椅上,替人寫一份高中物理試卷。
當然,這份試卷對他來說毫無難度,甚至沒有花太長的時間。
他看着漫無目的走在藝術館裡的艾德琳,看着她似乎很認真地看着路過的每一幅作品,又看着每一幅作品都在她的眼裡成為留不下一點痕迹的“匆匆過客”。
他沒有去打擾艾德琳,他甚至開始研究艾德琳的課表。
等艾德琳重新坐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已經幫艾德琳做好了課堂筆記。
艾德琳接過筆記,在上面寫着,“打死都不能承認,你幫我寫作業的事情。”
瑞德把艾德寫着的那句話劃掉,在下面寫着,“你不應該脅迫我幫你逃課。”
昨天,小鎮的縱火案結束了。
很多年前,一對年輕的夫妻死于一場意外造成的火災,留下一雙年幼的兒女。盡管祖父母收養了這對姐弟,但創傷的影響和突然陌生的環境,使得姐弟兩人之間形成了外人不容進入的“感情世界”。
時間久了,不恰當的流言蜚語在小鎮上蔓延。直到幾個成年人,出于他們所謂的“執行正義”或者“捍衛道德”,打傷了弟弟。
那件事後,弟弟被送到小鎮外的一家特殊機構,姐姐則繼續留在小鎮上,在附近的社區大學畢業後,成為一名急救人員。而她的未婚夫,正是那位喪命于第四起火災的酒吧老闆。
深愛自己的手足殺死了自己深愛的未婚夫,還有鎮子上的這些無辜的人,艾德琳不敢去想這位姐姐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
瑞德告訴艾德琳,“同樣的傷害,姐姐選擇成為一名急救人員,但弟弟選擇傷害别人。傷害的确是傷害,這是不容否定的事實,但人是不同的,我們會做出不同的選擇。”
艾德琳寫着,“所以,你要不要選擇陪我看電影?”
瑞德寫着:“我以為你會有心理陰影。”
艾德琳接着寫,“我去遊樂場,有BAU的案子。我去電影院,有BAU的案子。現在我帶BAU去看電影,我很期待還會出現些什麼?”
事實證明,如果攜帶BAU成員去看電影,很有可能他們會在進入電影院的時候接到電話,然後奔赴另一個地方追捕那些永遠不知道正确選項的嫌疑人。
艾德琳單手抱了抱瑞德,示意他不用管自己,放心離開。
她又在手機上給他發了信息,然後獨自走進電影院,“我不會浪費我的電影票,替我向羅西和大家問好,照顧好自己,注意安全。”
***
電影院裡,墨菲看着前獨自走進來的艾德琳。
一步一步,她越是走近,墨菲坐得越直。
身邊的瑪麗安問他,“你怎麼了?”
恰好燈光暗下來,艾德琳坐在了他們的正前方。
看着墨菲的異常,又看着前面胳膊打着石膏的女孩,瑪麗安明白了。她捂着嘴,眼裡滿是熱鬧,已經沒有一丁點好好看電影的心思了。
原本為了遷就瑞德的時間,艾德琳不得不選了離得最近的電影院最近的場次,一部——愛情輕喜劇,或者,一部失敗的諜戰動作片。
瑪麗安看着已經趴在椅子上睡着的艾德琳,悄悄地對墨菲說,“你知道,她其實有那麼一點點的,奇怪嗎?”
墨菲聽了,把瑪麗安放在一邊的外套拿了過來,檢查了一下是不是幹淨的,然後輕輕地蓋在了艾德琳的身上。
看着自己的外套,還有做出這件事情的自己的親哥哥,瑪麗安第一次發現,原來喉嚨好好的情況下,人也是會說不出話來的。
***
電影結束後,放映廳的燈光突然亮起,艾德琳也醒了。她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不知道什麼是警惕,居然能一個人在電影院毫無防備地睡着了。
但也有可能,是她實在是,很長時間,沒能好好地睡一個好覺了。
夢裡,她總是看見謝渺,或者,她總是站在那個亭子裡,試圖找一個不存在的名字。
她沒有告訴瞿麥實話,在她那個世界裡,是她自己曾經在同樣的柱子上看到一句留言:“陳艾,你會知道我是誰嗎?”
陳艾,那是艾德琳·陳,原本的名字。
而她,似乎永遠都不會知道,留下這句話的,會是誰。
電影應該結束了,艾德琳坐起身,卻發現身上多了一件,不屬于自己的外套。
正在疑惑,一個棕發白人女孩湊了過來,“别害怕,這是我的外套,我——怕你着涼了。”
艾德琳把外套還給女孩,她摸着自己的喉嚨,做着口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