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就突然地出現在他的卧室,突然地放在了他的書桌上。
他認得那是艾德琳的筆迹,這段時間裡,他也從布魯斯·韋恩先生那裡得知了艾德琳可以做到這些。
那麼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當面說呢?
他固執地沒有去拆那封信,如果可以,他想當着艾德琳的面拆開,然後好好問她,上面的每一個字意味着什麼。
隻是,随着離B市越來越近,那封口袋裡的信變得越加灼熱。
終于,在通知即将到達B市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拆開了。
然後——
“見了鬼了,她就不值得原諒!”
***
從各種角度而言,艾德琳都不是一個合格的接機人員。
沒有鮮花,沒有舉牌,沒有翹首以盼。
她買了一杯咖啡,找了個合适的地方,一邊喝咖啡一邊翻手機。
彼得的怨氣值已經大到他想不管不顧用蜘蛛絲收了她那隻讨人厭的手機,但還好,理智尚存。
他看着那個紅色卷發低頭玩手機的人,突然腳步就變得越來越慢。
他的行李不多,一個背包一隻行李箱,手裡除了證件就是一封信。
慢慢地,他身邊的人越來越少。
慢慢地,手機對那個紅色卷發女人的吸引力也減少了。
她把手機塞回口袋裡,喝了一口咖啡,然後擡頭——
好吧,被她發現了。
好吧,真的很生氣,為了兩年多前的不辭而别,為了毫無誠意送來的隻寫了一句話的道歉信,為了——
“你怎麼長這麼高了?”艾德琳看着已經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男孩,她試圖踮着腳摸一摸他的頭發。
這一次,該換彼得惡作劇一樣地揉着她的頭發了,“可能你長矮了吧。”
簡單的擁抱後,彼得覺得自己聽到了吸鼻子的聲音,他松開艾德琳,眼睛卻落在她脖子上的圍巾上,“你的審美怎麼變了?”
艾德琳看着自己的圍巾,突然想到了什麼,從背包裡拿出了同樣的一條,指着灰色圍巾上印着的黑色卡通蜘蛛,“怎麼樣,姐弟同款,你一個我一個。”
彼得不想和這條灰色醜圍巾産生任何關系,他趁着這條圍巾沒有完全被抽出來,趕忙幫艾德琳收好背包,“梅姨讓我問好,你還記得留給她的那個蘋果派的菜譜嗎?現在她做的蘋果派很不錯,對了,奈德家裡臨時有些事情,他讓我幫忙說聲抱歉,還有,你知道——”
很快,艾德琳的耳朵裡又全是彼得叽叽喳喳的聲音。
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到了趙桐說的那隻小鹦鹉。
“還有,這個是什麼意思?”
把行李放進後備箱後,彼得終于想起了手裡的這份誠意滿滿的道歉信。
艾德琳面上一紅,“那個,我覺得說的挺清楚的啊,快上車,回去還挺遠。”
“是嗎?”彼得上車,系好安全帶,然後開始字正腔圓地念着,“親愛的彼得,原諒我的不辭而别,我的歉意盡在不言中,我給你預定了頭等艙,感謝你的諒解。”
艾德琳是真的沒想到會被彼得“貼臉開大”,她指着窗戶,“你看這個。”
彼得剛分了點神,手裡的信就被艾德琳搶走了。
但是,他可是彼得·帕克呀。
艾德琳看着一手的蜘蛛絲,一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你知道手寫道歉信多累嗎?你知道我寫了多少封嗎?還有,你知道這車要是送去洗多耽誤時間嗎?還有——”
彼得看着艾德琳,等待着她的“還有”。
然後,幾乎同時,兩個人的肚子都響了。
“我餓了。”又幾乎是同時,彼得和艾德琳異口同聲。
其實,隻一下,艾德琳就把纏在自己手上的蜘蛛絲扯開了。
她揉成一團往彼得身上砸,“小屁孩。”
“我可比你都高了。”彼得抱怨着,“等會兒去吃什麼?”
“涮羊肉。”
“是那種景泰藍做的爐子,高高的,然後圍城護城河一樣一圈,把羊肉切的薄薄的。”
“是的,但是我不确定那個爐子是不是景泰藍做的。”
“為什麼?”
“因為我也沒去過。”
“為什麼?”
“因為我不賣書,尤其不賣《十萬個為什麼》。”
“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值得原諒?”
“你确定,摸着良心的确定。”
“近朱者赤,和你坐在一輛車上,我已經沒有良心了。”
“彼得。”
“沒有良心了。”
“對不起,我應該好好和你解釋的。”
“還是有一點良心的。”
“那就好,我們吃完涮羊肉後,再去吃鹵煮,你知道鹵煮嗎?”
“不知道。”
“那就行,謝謝你原諒我。”
“艾德琳。”
“嗯。”
“謝謝你還有勇氣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