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隻能站在身後幫她整理頭發,看得利普追着伊恩問哪裡有檸檬汁。
倒是托馬斯天真爛漫,他問舒念安,“大舅,你不去嗎?”
舒念安:敢情一屋子人精裡,就一個傻子留在自己家裡了。
兩個華國人之間何必說什麼節日快樂呢,舒念安做派傳統,握着艾德琳的手,“這段時間公司的事情你處理得很好,我不是名師,但你的确是高徒。我很幸運有你這樣的商務合作夥伴,當然,在私下——”
托馬斯:得了,就聽大舅你說這些催眠掃興的話。
***
饒是舒家也沒辦法一下子騰出這樣多的房間,但他們還是優先給班納博士和養傷的墨菲留出了單獨的房間。
各自回房間休息後,墨菲的房門被敲響,他打開房門,是艾德琳。
他有些局促,但艾德琳似乎沒有多做停留的打算,她站在門口問,“我沒有給你準備聖誕禮物,也不想随意找到什麼湊數,你有想要的聖誕禮物嗎?”
墨菲搖了搖頭,他的确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并且此刻也沒有答案。
“那你好好想想,不着急。明天,我會請醫生過來看看你的傷口。你,早點休息。”艾德琳同樣有些緊張,她匆匆說完便轉身離開。
“等一下——”墨菲叫住了她,然後從行李包裡翻出了一個記事本。他遞給艾德琳,“雖然,我也沒有想過會真的在這裡遇到你,但是——可能你不會相信,但這個,這是送給你的。”
這是一個黑色的記事本,艾德琳有些恍惚,她勉強露出笑容,說了聲謝謝。
***
洗漱後,班納博士終于放松下來。
為了這次來華國的行程,他連着好幾天趕完了學校裡的實驗進度,可到了華國又遇到那樣的事情,為了善後他是一丁點兒喘氣的功夫都沒有。
可是,回到他那間卧室,他發現房間裡多出了一個人。
“艾德琳,你怎麼了?”
房間裡的燈光幽暗,她坐在地闆上,膝蓋上是一個黑色的記事本。
她的眼罩已經被摘下,她擡起頭,兩隻眼睛裡竟然是少有的恨意。
班納博士拿過那個黑色記事本,隻翻看了兩頁,“這是——墨菲的?”
這的确是墨菲的記事本,可能在今天之前,墨菲都不會想到将它當作一份禮物送給艾德琳。
那上面的一頁頁,密密麻麻工整的字迹裡,記錄的都是關于艾德琳的點點滴滴,甚至到了中途便開始出現了許多華文——這是一本關于艾德琳的日記。
“布魯斯,你知道舒津南嗎?”艾德琳的拳頭握得很緊,“她真的,太知道殺人誅心了!”
當年,艾德琳的手裡也有一本日記。那本日記的主人屬于舒津南的前夫。那本日記裡,記錄着舒津南從盛開到凋謝的愛情與婚姻。記錄着她如何一步步,堕入黑暗。
所以,阿隆索會讓諾拉定期在網絡上發布關于艾德琳的信息。這樣,墨菲才會時不時地被“提醒”到艾德琳的存在,舒津南和阿隆索這兩個不相信情感的人,才能确保墨菲不會忘記艾德琳。
所以,阿隆索才會讓諾拉促使瑪麗安帶着一家人前往艾德琳被設計好的住處。這樣,墨菲才能親眼看到艾德琳的失控,親眼發現艾德琳最不堪的一面。
所以,舒津南和阿隆索所要的真正的報複,是讓艾德琳最終成為她們。
看,艾德琳,你和我們又有什麼樣的區别呢?我們不過是殊途同歸,我們不過是比你早了一步。
現在,你也擁有了同樣深情不悔的日記本,你猜,寫到最後,故事的結局會是什麼樣的?
“艾德琳,你不是舒津南,你會理解她,你會共情她,但你絕對不會成為她。”班納博士将艾德琳抱在懷裡,“孩子,别害怕。我會永遠拉着你,不會讓你堕入黑暗。”
“不,我不再理解她,也不再共情她。”艾德琳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布魯斯,我已經不再執着于我曾經的那個世界了,此刻、當下、你們所有人,這才是我的世界我的真實。你知道舒津南為什麼千算萬算功虧一篑嗎?不是她遇到我,而是她從來沒有想明白該怎樣正大光明地為自己争取。”
“墨菲呢?他其實并不知道,他——我想,我很難說出他的缺點。”班納博士看着随手翻過一頁上的華文字迹,若非真的花上許多精力,他是做不到這一點的。無論如何,真摯的情感都不應被拿來算計。
“瑪麗安說得對,我這個人很護短。”艾德琳收好記事本,“我會告訴墨菲這一切,我不接受什麼善意的謊言更不會去編造一個善意的謊言,他有權利知道誰在算計他。”
“那如果?”
“沒有如果,難道因為背後的算計,這一頁頁就被平白抹去嗎?又不是算财務報表,一進一出賬就沒了。舒津南和阿隆索什麼也不懂,有這個工夫大大方方的争家産,這華國的舒家早就是她的了。關在牢裡也不老實,我估摸着萊克斯·盧瑟那裡也同她搭上線了。布魯斯你說,這個A國能不能有點像樣的司法體系?還是說,我問問林肯律師,想想辦法給那裡的司法機構施壓?或者在她身份上做點文章,将她遣返回華國。對,這樣最好,她就欠缺思想改造。”
艾德琳利落地站起身,開門關門,完全忘了給她提供充分情緒價值并且承諾守護她的布魯斯·班納博士。
“這還真的是護短。”班納博士搖了搖頭,他心裡的擔憂卻始終難以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