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克斯·盧瑟依賴安眠藥，這是他唯一能夠縱容自己的缺點了。他覺得随着年齡的增長，自己越來越溫和，越來越包容，越來越妥協——

砰！

又一隻玻璃杯被摔碎，“這些廢物！廢物！”

“所以，生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萊克斯·盧瑟先生，又見面了。”

萊克斯·盧瑟的卧室裡，突然亮起一道光圈，裡面走出了兩個女人——

“是你！還有你！你——”

“娜塔莎，我可以相信你嗎？”

“這個房間裡發生的事情，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當然，盧瑟先生我控制不了，不過我覺得，他不會告訴别人，你是怎麼收拾他的。”

艾德琳蹲在地上，撿起一片碎玻璃，“哎，你這個人吧，當時我就覺得很擰巴，和我一樣，面上一套心裡一套，人格分裂一樣。盧瑟，别緊張，也别找人，沒用的。”

“艾德琳·陳，你竟然就這樣毫不掩飾自己的身份嗎？你知道你在那家廢棄的療養院留下多少生物信息嗎？如果不是我還算顧念舊情，你早該被關在實驗室裡被拆解了。”萊克斯無法控制他的情緒，他極其的憤怒，尤其想到艾德琳的生活，憑什麼她來到這個世界就可以擁有正常人的愛意。

“你不會的，因為你同樣很有研究價值。盧瑟，我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我。但是不巧，咱們成了互相博弈的棋子，傳說中的，王不見王。我相信，你會時不時地給我找到不痛快，我會時不時地來找你談談心，就像今天。”

艾德琳對萊克斯·盧瑟的怨氣不是一丁點兒的，當年那次叛逃，她同樣承擔了巨大的後果。而回到藍星後，他一次又一次地給自己找麻煩，甚至打起了她身邊人的主意。

她一腳将萊克斯·盧瑟踹倒，“再發現你對我身邊人動手，我就剁了你的手指頭。”

“憑什麼？”萊克斯忍着疼痛，“你是不是腦子壞了，輕易地警告，然後我答應了，你就信了？”

“啊——瘋子！”

饒是娜塔莎也是臉色微變，她沒想到看起來一直非常溫和很少主動出手的艾德琳，會有如此兇殘的一面——她用那塊玻璃割開甚至很有可能割斷了盧瑟的小指頭。

“你想想，為什麼我能在那個地方活了十年還活得不錯？你看着我這張臉——”艾德琳滿手的血擦在盧瑟的臉上，她強迫盧瑟看向自己的眼睛，“好好聞一聞，這是你的血液的味道，你依舊隻是個人類。然後猜一猜，我究竟了解多少種族的血液的味道？盧瑟，你太天真了，連邪惡起來都充滿了理想主義。‘桃源計劃’？你是腦子糊塗了？我看不是，那時候你孤苦伶仃的什麼也沒有，隻能忽悠一個腦子同樣不清醒的孟天冬，然後通過他實施‘桃源計劃’來打壓華國科技發展。你再拿着這份成功去向A國政府邀功，換取你的一席之地？”

被艾德琳戳穿動機的盧瑟反倒是冷靜下來了，他推開艾德琳的手，裹着自己的小拇指，“我真是小看了你，你這麼關心你的華國，為什麼一開始要留在芝加哥？你又盤算着什麼呢？别告訴我真的要給那個叫作弗蘭克的垃圾養孩子？你的好朋友布萊恩呢？他給你留下巨額的财産，快要趕上我的盧瑟集團了，他又躲在哪裡呢？”

“别套我的話，我想去哪裡就可以去哪裡，你也親眼看到了。盧瑟，這個世界裡，不僅僅隻有我們，你想讓這個世界允許你的存在，你就要同時允許其他人的存在。你即便有了布萊恩所掌握的技術，你也無法主宰這個世界。你知道什麼叫作科技斷層嗎？這個世界現有的能源無法支撐布萊恩所掌握的那些外星科技，而攻克這些能源困境，對于現在這個世界，還有很長的時間——我想，我們活不到那天的。”

盧瑟聽到艾德琳的這番話，眼裡閃過一絲得意。而一直安靜觀察的娜塔莎，她需要的就是這短暫暴露的缺口，她打斷了艾德琳，“親愛的，我有答案了。”

“娜塔莎！我還沒開始呢！你要知道，有氣憋着對身體不好，而且——我這個人一貫喜歡師出有名，你這樣我找不到揍他的理由。”艾德琳委屈地看向娜塔莎。

這份委屈讓盧瑟的怒火再一次爆發，“你這個瘋子——”

“好了，理由來了。”娜塔莎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坐在沙發上，“他的意思是，的确有人受到了啟發，在進行非法研究，最終目的在于創造壽命更長的新人類，但是，這些新人類最終隻能是個人所有物，用于維護霸權統治。”

“好的不學，學這個！”艾德琳真後悔沒帶把刀，好果斷地剁了盧瑟的手指頭。

“當然，我們盧瑟先生可不是這樣的人，他雖然想主宰這個世界，但是不會通過這樣虛無缥缈耗費時間過長的方式。不過，這個人盧瑟先生一定是認識的，會是誰呢？”

“管他是誰，反正過了今天，這個人就不存在了。”艾德琳連給盧瑟開口招供的機會都不給，她下手極有分寸，一是不上臉，二是不要命，至于其他——

艾德琳打累了，當然更多是因為時間不被允許了。

“盧瑟，記着，下次我會變本加厲，想要和我之間王不見王，你最好别動我的底線。”

盧瑟快要暈過去了，僅有的理智裡，他瘋狂叫嚣着，“底線？你管你那些多得要命的規矩，高得離譜的道德叫底線？艾德琳，該聽勸的人應該是你，你無法對抗這個世界。”

艾德琳充耳不聞，拉着娜塔莎迅速地離開。

***

重新回到那座實驗樓，艾德琳問娜塔莎，“你和你的組織準備怎麼辦？”

“你和你的組織呢？”娜塔莎反問艾德琳。

“我不隸屬任何組織，娜塔莎，記住這一點，理論上我是A國公民，可别拿着我作為你們找華國茬子的借口。”

“艾德琳，你說這句話，究竟是為了證明我是個非常出色的審訊專家，還是借此機會提醒我注意分寸？你放心，論出身，我是R國人。同樣，我不會太信心任何官方組織的，我隻是希望——艾德琳，我不喜歡這些，這些女人不應該被這樣對待。”

“可能是我接觸得太多了，我不覺得首先應該談論性别，這種區分概念被賦予了太多的内涵。所以，我覺得，任何人都不應該被這樣對待。娜塔莎，生命裡的秘密，科技裡的秘密，是需要巨大的虔誠需要極高的敬畏。他們以為這些實驗是探索未來的廣闊，但是站在某一個時間點的個體，有其無法避免的局限性。無窮無盡的屬于未來的可能性裡，他有什麼資格為整個群體做決定。”

娜塔莎看着艾德琳“下意識”放在小腹處的手，她知道，面前這個女人對自己所有的秘密了如指掌，但她喜歡這樣溫柔的直接。

她看着幽深的走廊，如同在等待那個惡魔，從容地從人性複雜的黑暗中爬出。

心快要落在最低處時，艾德琳拍了拍她的肩膀，“娜塔莎，我的朋友告訴我，惡魔總是和天使伴生。這個世界裡，有我所愛之人，我會盡我所能，守護好這一切。”

“那麼接下來，交給我。這些，我更擅長。”娜塔莎把頭發紮好，“作為交換，你也要保護好我的秘密。”

“拉鈎？”

艾德琳伸出小拇指，她忽然笑着，“你說，我削了他的小指頭，他是不是以後不能當一個信守承諾的人了？”

娜塔莎不太能夠理解這些話，她有些困惑地看着艾德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