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黑曜石色的巨大魚尾從魚缸頂落下,飄動的海藻散開,一張少女的臉從露了出來,蒼白,但是有着生命感。
“她是活的。”
是啊,活着的,而且有着兩條尾巴呢。邁克羅夫特想,而且更巧的是她的臉和隻有自己見過的女孩長得一模一樣,這真是太……
“糟了!”
邁克羅夫特擡起頭,看向突然叫出聲的教授。
“諾林頓伯爵,您應該提前告訴您的藏品是一個生物。”
“現在知道也不晚,而且更具有戲劇性不是嗎?”伯爵一副惡作劇成功的表情。
“你是指帶着塞壬出海那種戲劇性嗎?”教授嚴厲地看向這個完全不明白事情嚴重性的大貴族:“如果您要是說您要鑒定的是一個活的塞壬,我肯定不會上船。”
“你說這個是塞壬?”伯爵驚訝地叫起來:“怎麼可能,你仔細看看她的尾巴,教授。”
“是雙尾的啊!她明明一個梅露辛。”
“梅露辛。您是這麼想的嗎?既然這樣請您告訴我,今天是周幾。”
伯爵愣了一下,扭頭去看自己的男仆。
“星期一,今天是星期一,先生。”男仆飛快地回答。
“您是否記得梅露辛的傳說提過的關于她會顯露尾巴時間的段落。”
“關于她的傳說版本有很多,非常多。”伯爵幹巴巴地說:“有的說周六、也有說是周天的。”
“但是裡面從來不包括星期一,是不是。”
“也許是我們孤陋寡聞呢。”伯爵看着魚缸裡歡快甩着兩條魚尾“梅露辛”試圖逃避現實。
“伯爵大人,我再問您一個問題,您是從海上帶回她的嗎?”教授歎了口氣。
“不是,賣家是在碼頭交易的,就是我們上船的那個碼頭,用蒙着黑布的木箱運上來的。”伯爵指了下魚缸後面的那個黑色的背景牆:“就是那個。”
“如果不是從海上帶來的,是不是就代表沒有危險了。”伯爵感覺自己突然看到了些希望。
哦,那些可疑的貨物。看到黑布上眼熟的圖案的邁克羅夫特深呼吸了一下,他突然覺得自己以後應該多和弟弟交流一下,夏洛克的有些話雖然尖刻,但是在幫助他避免卷入麻煩上還是具有前瞻性的,他得承認,這個小家夥從小就對那些危險黑暗的氣息異常敏感。
“不,我們最好是立刻返航。”
“你在開玩笑吧,教授。”伯爵叫道:“報複我給你了一個這麼大的驚吓?”
“恐怕不是,閣下。”邁克羅夫特開了口,這是他進了房間後第一次說話。
沉靜的聲音像是一盆冰水,給目前混亂的氣氛降了溫。
“教授是認真的,而且我這裡還有一個不幸的消息要告訴你們。”年輕的黑發青年用修長的手指敲了敲玻璃魚缸,引得水中的魚尾少女貼近這面玻璃,對方銀色的眼睛像一個鏡面,倒影出一個小小的他。
“和您交易的賣家,可能不止做了一單生意。這個魚缸大小的木箱,我在碼頭可是看到了不止一個,我猜,您應該沒有買了十幾條放在貨艙吧。”
“你是?”伯爵總算注意到了這個存在感極低的助手。
“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一個平平無奇的學生而已。”邁克羅夫特和這位大貴族對視:“請您立刻通知船長吧,如果我所推測沒錯,現在我們的船艙裡可是滿載着航海之人的噩夢。”
伯爵陷入了沉默,可以看出他在做激烈的思想鬥争。
“嗒、嗒、嗒。”
“什麼聲音?”伯爵被一段極具節奏感的聲響打斷了思路。
“好像是歌聲。”侍者顫顫巍巍地開口:“我以前當過水手,在捕鲸船上,這個是他們常喊的号子,我聽見一句歌詞了。”
“她們在唱,等,等舌頭,被割掉的那一天……”侍者結結巴巴地說。
撲通!
撲通!
邁克羅夫特撲向那扇面向海面的舷窗,在那大到不真實,也明亮到像夢境的圓月的光輝下,這艘船上的人類,無論身份和性别,都像被是被潑灑的豆子,從船體跌落進大海。
“啾!啾!”輕快的鳥叫響起,邁克羅夫特回過頭,屋角的自鳴鐘吐出一隻無腳的小鳥,向主人報時,
時鐘指向了零點,在無數童話與傳說中奇妙的午夜時分正式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