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思楓挂着滿臉的淚痕被阿釋密達帶到了教皇殿另外一側的空地上，她拿袖子擦着臉，順着剛剛回憶起的關于楊戬的事情，她忽然想起那日倫敦跟楊戬的對話。那次回來後，一直想要找阿釋密達問問，卻又一直忘記，好在現在為時不晚。

然後，她又想起了千年前跟孔宣的一場談話，她将提到阿釋密達的那次對話盡可能地複述出來。期間不斷觀察着阿釋密達的反應，直至聽到他呼吸一滞，便心有了然。

“所以，你想起來了，是嗎？”她問他。

阿釋密達緩緩轉過身來，一時之間，他竟不知如何面對眼前的少女。複雜的情緒堆積在胸間，讓他再也無法像往日那樣露出雲淡風輕的微笑。

盡管說話時，她仍然拖着尾音，可此時的聲音無端帶上了些許寒意。月光被遮在海藻一般的雲霧後面，靜谧的夜色下，少女清澈的金瞳中清晰地倒映出了金發僧人的無措。他們默不作聲地僵持在原地，袁思楓等着阿釋密達的回答，可阿釋密達此時思緒一片亂麻，根本不知從何說起。

見他不語，袁思楓眼神微動，眼裡宛如隻有面前的僧人一般，直直地凝視着他的眉眼，似乎是想從其中尋找到些什麼。

她眨了眨眼，無意識地撫向心口的位置：“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之前在天庭時，都在做什麼樣的噩夢？我記不清夢境的全貌，隻記得每每夢到那人流着血淚，質問我為什麼之時，我都會從夢中驚醒，捂着發悶發痛的心口久久無法好轉。”

根據楊戬的推測，她失去的那部分記憶一定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佛教還叫西方教，久到楊戬哪吒還未曾出世，瑤姬也未曾下凡，還在好端端做着她的長公主。唯二兩個興許知曉這些過往的人，死的死，輪回的輪回，以至于她隻能靠支離破碎的夢境猜測這些事情。

“洛甯說我這是在愧疚，這是在傷心，她問我還記得那人是誰嗎？我想試着回憶那人的模樣，可我真的活了太久太久，久到我已經忘記了很多很多事情。”

她沒有敖甯的過目不忘，沒有玉鼎真人的淵博學識，沒有楊戬的文武雙全，也沒有姑娘的深謀遠慮。

她隻是一隻運氣稍微好點的商羊。

小鳥能有多好的記性？

眼角再度滑下被稱為淚水的透明液體，她彎着嘴唇，面上浮出一抹苦笑：“如果你真的回憶起自己的過往，那麼請回答我，于夢中困擾我千年時光的那個人，是你嗎？”

“數千年前的大雷音寺，你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