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澤突然厲聲：“難不成我兩手空空去和太子鬥？阿芷，仁慈之人，活不到最後。”

“我知道，你可以殺那些大奸大惡之人，可是百姓是無辜的。”

僵持了好一會兒，李承澤才松口：“我答應你，盡量不拿那些百姓做籌碼。”

雖然松口，白芷依然看出他眼裡的不甘。到了白府，他并沒有下車，隻是說有公務在身，過段時間再來看她。

李承澤生氣了。

白芷歎了口氣，看着馬車遠去，和聽雲二人進了白府。

衆人早已在大堂内等候。姚玉蘭看着女兒，奇怪的問道：“二殿下不是說來接你麼，怎麼沒和你一起過來？”

“他說有公務，所以先走了。”

姚玉蘭先送女兒回房間，路上小心翼翼的問着：“吵架了？”

“也不算，就是意見不合而已。”

“夫妻之間，同心同德最重要。好好說說，當然，咱們白家的女兒，也不能平白受氣。娘家永遠是你的依靠。”

“女兒知道，這點小事女兒能解決。”

晚膳過後，白肅把白芷叫到書房。祖孫倆面對面下着棋，剛開始兩局，白芷赢得十分順利，到後面，便開始吃力起來。

“芷兒，你懂事的時候祖父就開始教你下棋，知道是為什麼嗎？”

“棋盤入人生，要反複思慮，每一步。”

“其實，你可以把下棋當做遊戲，可人生不行。”祖父落下一子：“而且做大事，不要思考過多，要穩、準、狠。”

“祖父.....”

“原本這些是男子在官場的道理，不打算告訴你。可是你要嫁給二皇子，皇家兒媳，不好做。祖父是不同意這門婚事的。”

“我知道。”

“做臣子，無非是和官員鬥；可是做外戚，就不光是朝堂，甚至還有陛下。一步錯，白家滿門性命都将不保。芷兒，你懂麼。”

白芷的額頭突然滲出汗水，她急忙下榻跪在祖父面前。這段時間她沉浸在嫁給心上人的喜悅中，完全忘記了李承澤是皇子，是要奪權的皇子。

要是家族想争權奪利，那将女兒嫁進皇家沒有什麼，可偏偏白家最不喜歡争權奪利，這麼多年屹立不倒完全是因為從來不站隊，隻效忠陛下。

是她自私了。

“起來，祖父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隻是告訴你兩件事。一、就算你嫁給李承澤，白家也不會站在他的身後。因為白家族中不知有你，更有上百人口要活命，你要和他說清楚；二、從現在開始，你的一舉一動都會被世人放大，你代表了白家，不可再想以前一樣嬌縱任性，要事事思慮考量。”

“我，明白。”

白芷重新落座，擡頭看着祖父的臉。這段時間他仿佛老了許多，鬓邊的頭發已經全白了，想來這段時間都在想着這些事情。越過棋盤，祖父的大手還像從前那樣拍了拍她的頭：“當然了，要是李承澤因為白家不站在他那邊遷怒與你或者想退婚，那更好，我們白家的女兒，不愁沒人要。”

先是利弊，後是感情。白芷歎氣。怪不得他們說穿越女幹不過那些世家大族從小培養的女孩兒。白芷雖然從小在這裡長大，可思維還是現代那一套，很多事情還是有些轉不過來彎。

菜，還是要慢慢練。

想到這，白芷重重的點頭，撸起袖子：“祖父，孫女再和您下一盤！”

“好啊，看你什麼時候能赢了我。”

這個年節，白芷過得心裡不是滋味。自從上次的事，李承澤沒再找過她。以前就算再忙也會派人來傳信。就像現代的某信一樣，說自己早上吃了什麼，中午吃了什麼，晚上吃了什麼，什麼事情讓他開心，什麼事情讓他生氣。如今，什麼都沒有了。

年節再過半個月，白芷就要和費介啟程去儋州了，一去不知歸期。白芷不想拖沓下去，吩咐聽雲去二皇子府上傳信，午後找家酒樓會面。

“若是二殿下不來怎麼辦？”

白芷拿起硯台敲碎了一個核桃，狠巴巴的樣子讓聽雲吓了一跳：“他要是不來，那以後再也别來了。”

“我知道了，馬上就去。”

酒樓内，早早坐在雅間的白芷要了酒和菜，看着下面來來往往的人群開始雲遊。沒多一會兒，就看見酒樓外一輛華麗的馬車駛來停在門口，李承澤從上面下來，在包間都能聽見他踏步的聲音，想來是用跑的。

白芷一動都沒動隻是看着窗外的人流攢動。

李承澤進了門，就看見這一幕。他愣了很久，然後關上門，走進了兩步：“看什麼呢？”

“芸芸衆生。”

白芷索性趴在窗沿上，但始終沒回頭看他一眼：“吃飯了麼，點好了菜，你吃些。”

“不了，沒什麼胃口。”李承澤走到她身邊，學着她的樣子去看窗下的人：“很好看？”

“很好看。”

白芷碰了碰他的胳膊，示意他去看樓下那家買首飾的小攤：“你看，他家的首飾雖然比不上宮中賞賜，可每一個都是他家自己親手打的。”白芷收回了手，補充一句：“特别便宜。”

“要是喜歡，我給你全都買下來。”

“那也到不至于，我的首飾已經夠多了。”白芷擡手，指向另一家糕點鋪：“那家的芙蓉糕很香，榮兒和蕊兒也喜歡吃，我自從回來，就派人來買，可有時候還是買不到。”

“明日，我派人去買了送到府上。”

“沒關系，讓他們總是吃甜的也不好，牙會痛。”

“進宮之前，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坐在門口，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看着天上的雲，看看地上的螞蟻。”

他仿佛知道白芷要說什麼，轉身坐在塌上，背對着窗邊雙手交叉不接話了。

白芷偏頭，眉毛挑了挑，轉身在他身邊坐下：“那日，祖父找我聊了很多事情。我也想了想，或許我應該理解你。”

李承澤有了反應。

“但是。”

聽見這兩個字，李承澤長吸了一口氣，轉眼看着他，一副“你又要說什麼”的表情。白芷笑了笑：“祖父說了，白家，隻會效忠陛下，所以，不會成為你的助力。你現在退婚，還來得及。”

“你以為我要和你成親是看上了白家的勢力？”

這一聲怒吼讓白芷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完了，說炸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