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澤回到座位上,伸手去摸白芷的手,卻發覺她的手上全是汗,不由得關心道:“怎麼了?”
“剛才沒忍住,打了個盹。好像讓你爹發現了。”
白芷有些擔憂的看向慶帝,生怕他一個不順心,把自己揪出來。現在是不好發作,可是日後怎麼辦。
“這點小事,陛下不會放在心上。”
李承澤拍拍她的手寬慰,然後專注的看着莊墨韓的表演。
“陛下,這位少年郎便是範閑麼?”
“莊先生認識他?”
“讀過他的詩。”
聽到這兒,白芷也不在乎慶帝會不會抓住他的小辮子了,直接挺起腰闆,專心緻志的看着接下來的好戲。
果然,莊墨韓和長公主一唱一和,立馬就将範閑釘在了“抄襲”這個恥辱柱上。古今中外,都對著作權尤為的保護,畢竟這是人品問題,比掙了多少錢罪名可大多了。
白芷一臉期待的等待着範閑反擊,誰知道慶帝話鋒一轉:“二皇子妃,這事你怎麼看?”
???
白芷第一反應就是起身行禮,然後開口推辭:“兒臣一介女子,不通文墨。”
“不通文墨?”慶帝換了個姿勢饒有興味的看着她:“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應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這首詩可是當時上花船的時候白芷寫了,除了範閑和李承澤,應該沒有第四個人知道。白芷看向慶帝,對方卻是挑了挑眉頭,眼神高深莫測:“莊先生,你來評評,二王妃寫的這首詩如何啊?”
李承澤的面上也不好看,他頓時有種不安全感,覺得自己身邊什麼事情他的這位父皇全都知道。
“二王妃這首詞寫的極好,言辭清麗,高潔典雅。隻不過老夫不解,二王妃年紀輕輕,怎麼還有傷懷悲秋之意呢?”
“莊先生,有時詩句也不能光看閱曆,可能還要看靈感。”白芷起身笑着對莊墨韓解釋:“本王妃以為,若是寫詩隻看年紀大小的話,那麼世上不就沒有青年才俊了麼?”
這句話不僅是為剛剛的問題做解釋,也是替範閑解釋。
“王妃是覺得,我是在污蔑範先生了?”
“衆所周知,範大人這首詩是在靖王世子詩會上所做,在場諸位皆是見證。”
李承澤立馬接到:“陛下,兒臣可以作證,另外,當時在場的還有宮中編撰郭保坤。”
不管怎麼說,莊墨韓一口咬定了這首詩是範閑抄的,證據卻也隻有那一個卷軸還有他那一張嘴。
“我聽說過,二王妃與範先生是至交好友。聽老夫一句勸,王妃也是驚才絕豔,萬不可與這樣的人深交。”
白芷眉頭一皺,剛要開口反駁,下面一位喝多了的北齊官員立馬開口:“莊先生莫要勸了,再如何驚才絕豔也是個女子,二王妃還是好好的當好賢内助,相夫教子即可,在這兒湊什麼熱鬧。”
這話一出,大殿異常的安靜。莊墨韓皺着眉頭責怪的看向那為官員;李承澤猛地站起轉身,眼神死死盯着他,身體護在白芷前面,冷冷的吐出“慎言”二字;範閑“嘭”的将酒杯放在桌子上面色不善;連長公主的臉色都不好看起來,輕嗤一聲:“這位大人喝醉了,還不送他下去醒醒酒?”
“等一下。”白芷微微揚唇,眼中卻沒有半分笑意,擡腿走到李承澤身邊,看着那位已經被同僚捂上嘴的男人,冷冷開口:“敢問這位大人,令堂是否身體康健啊?”
那個男人似乎很是不服氣,用力扯下同僚的手,傲慢的整理了個衣袖:“家母自然康泰。”
“那可就太好了。這位大人一句話貶低了天下所有女人,連同自己的母親也都給罵進去了。要不本王妃不問一句,還以為你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這一句話将所有人都逗笑了,尤其是慶國的大臣,笑的尤其放肆。那位官員不服氣的反問:“我母親相夫教子,賢良淑德,不像二王妃,小小年紀就在外面抛頭露面,還造了什麼育嬰堂.......”
“二王妃所做之事是造福百姓,為國為民,連陛下都稱贊有加,欽此匾額,不知道這位大人到底在酸什麼,難不成是因為你北齊沒有麼?”
果然,二叔出征,寸草不生。
白芷接着說道:“世上陰陽調和,若男人是那頭上青天,在外建功立業,那女子便是腳下土地。并不是說女子輕賤,而是在告訴世人,男子有自己的使命,女子也有。有的女子,在家不光要照顧夫婿,撫養幼子,還要操心家中用度花費,打點府中上下。是,論參史論政,本王妃不如這位大人,可論統管下人,看賬理事,你,也不如我。”
“你.......”
“大人也千萬别和本王妃說你隻是酒後失言。酒後才能吐真言,你隻不過将真心話都說出來了而已。我慶國,由父皇而起,在内,對太後娘娘恭敬有加,至純至孝;在外,鼓勵女子讀書習字,知書達理。上至朝臣,下至百姓,誰不稱贊陛下開明。“說完,白芷轉身向慶帝行禮:”父皇,别怪兒臣說話難聽,北齊這麼多年,怪不得隻出了莊先生這一位大家,實在是迂腐至極,不及父皇萬分之一。”
慶帝:你說的是朕麼?
白芷也沒說錯,慶國确實鼓勵女子上學堂,練舞行商,但這些都是葉輕眉的功勞,可跟慶帝沒什麼關系。
北齊使臣團自知理虧,連忙道歉,拉着那個官員下去。
慶帝沒什麼言語,隻是輕輕揮揮手,讓白芷和李承澤回去坐着,然後将話題引到正道上:
“範閑,對莊先生的指認,你有什麼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