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時月在賭,賭伶舟祈并非想止戰聯姻,他想的是拖延時間,養精蓄銳恢複兵力,而在這中間,那個去聯姻的人,若是能挑起皓月國内部戰亂,就更好了。
她殺紅姨是需要一個接近伶舟祈,且能讓伶舟祈看見她這張臉的契機。
而伶舟祈,他并不在意她接近他的理由,所以他會問她,是否會取悅男人。
伶舟祈就是這般狂妄自大之人,在他眼中,或許有她這張臉就夠了,無論她接近他的理由是什麼,她既已踏入他所掌控的無上神庭,他可以不費餘力讓她乖乖聽話。
接下來伶舟祈會給她什麼樣的任務呢?
□□?勾引?亦或是…刺殺?
今時月站起身來,無論是什麼,她都不會退縮,在她見到伶舟祈那一刻起,她便已經準備好了。
她要親手一點一點将那不可侵犯的神明,拖入她所在的,不見天日的黑暗中……
今時月擦拭掉嘴邊因那藥物溢出的血迹,戲已經開場,她這個被迫成為公主的庶民,因藥物痛不欲生的角色,該上場了。
……
中宮,議事殿。
“純安公主,無诏不可進殿。”
“純安公主,内殿中有官員議事,萬萬不可啊!”
議事殿外侯着的大監錦全哭喪着臉跟在今時月身後、咬牙暗恨守在外圍的兩個蠢徒,看見這張臉竟愣起神來讓人鑽了空子!
回頭他倒是要問問,是看美人重要還是腦袋重要,帝主的議事殿外竟敢如此疏忽!
就在這時,議事殿門自内而開,今時月向門内走去,與此同時程禮推着一抹月白色身影走了出來,看程禮臉色比先前更加蒼白,想來是從今時月那裡離開後真的去自請領了罰。
今時月目光落在那坐在輪椅的身影之上,他與伶舟祈生的五六分相像,散發出的氣質卻全然不同。
要說伶舟祈表現的溫和是浮于淩厲的危險之上,那這個人便是一種全然無害的柔和,被他注視着,感覺不到任何上位者的壓迫感,那一雙眸子如皎皎明月般幹淨清澈,毫無雜質。
錦全大監在看見他時眼裡都摻雜一絲慈愛的笑意,就連他時刻散發着陰森危險氣息的程禮,站在他的身後都好似散了些瘆人的戾氣。
今時月與那人擦身而過,腳步并未停留,徑直走進了議事殿。
“程司監,那便是我與兄長的妹妹嗎?她生得真好看,看起來也很乖巧。”伶舟月嘴角淺淺的彎着。
程禮掃了一眼手腕處包紮好的傷口,沒有血色的臉更顯陰沉,擅闖議事殿,不知哪裡能看的出乖巧。
伶舟月似乎已經習慣了程禮的冷漠,他又道:“程司監,兄妹相聚,為何我不能出現。”
程禮扯了下唇,恭敬道:“王爺累了,該回去休息了。”
今時月關上門,空曠的大殿落針可聞,伶舟祈的目光落在奏折上,并未擡頭:“給你一炷香時間,想問什麼。”
等了許久,伶舟祈将手中的奏折看了過半,今時月還是沒有說話。
伶舟祈将手中奏折放下,擡頭看向今時月。
今時月眼眸中覆上一層水光,語氣中透着一絲委屈與希翼:“成為了純安公主,吃了黑色藥丸,我可以在你身邊待很久嗎?”
伶舟祈以為她會問為什麼将她變成純安公主,又為什麼要給她下毒。
能不能在他身邊待很久?
這是什麼古怪的問題…
伶舟祈漫不經心想了想:“一年。”
一年後,她便要去皓月國。
今時月乖巧點頭:“好。”
“下一個問題。”伶舟祈半阖着眼靠在椅背上,等待她接下來的質問。
誰知今時月走到他旁邊,靠在了他膝下,乖巧的像是伶舟月養的那隻雪白色貓兒。
她擡起頭來,那雙琥珀瞳清澈認真,一眨不眨的看着伶舟祈:
“剩下的半炷香時間,我想待在這,可以嗎?”
她問完,就真的不再說話了,安靜的靠在伶舟祈座椅旁,想像中的質問和哭鬧都沒有,好似那顆斷腸灼心的毒藥從未吃下一般。
伶舟祈意外的挑了挑眉,“控心”的藥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神庭為牽制死士準備的毒自是劇烈無比,在沒有解藥的情況下,如萬千蟻蟲啃蝕心口血肉般難以忍受,就連訓練有素的死士都承受不住,她又是如何能忍着不出聲的?
半炷香時間一晃而過,乖巧靠在一旁的人卻未起身。
伶舟祈垂眸看去,她整個人蜷縮在椅下,小臉蒼白的沒有血色額間的發絲被冷汗浸濕,身子不住的顫抖,嘴裡委屈嗚咽着“疼。”
他無奈的歎息一聲将今時月扶起,今時月柔軟纖薄的身體靠在他懷中,雙手緊緊依賴般的抓住他的手臂。
在這上京神庭,還沒有哪個人敢對他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伶舟祈微微皺了下眉,思緒不禁想起昨夜那帶着顫意的吻,目光落在她失了血色的淺唇之上又快速轉移了視線。
伶舟祈小聲說了句“放肆”嘗試着抽出手臂,卻被她禁锢一般牢牢抓着不放。
今時月像是被痛的失了理智,如一隻瀕死的小獸一般貪婪的向伶舟祈懷裡鑽。
鼻間充斥的淡淡溫香令向來殺伐果斷的神庭帝主生出罕見的無措之感,他下意識想要喊錦全進來,又覺得他們二人這姿勢太過令人誤會,修長的手指在身後滿是奏折的玉台上摸索着,直到摸到盛着解藥的瓷瓶後松了口氣。
伶舟祈将解藥給今時月喂下後,今時月逐漸清醒過來,小心翼翼的從伶舟祈懷中挪開,垂着的眼眸下染上一抹粉意,不敢與伶舟祈對視。
“疼,為何不說。”
今時月指尖一顫,眼神飄忽。
“說。”
今時月的腦袋垂下,像犯了錯一般小聲說道:“若是早早吃下解藥,你便不會像方才那般放任我親近你了。”
伶舟祈眼底眸光帶着審視,神情平靜無波瀾。
沉默許久,他幽幽開口,語氣令人難以分辨喜怒。
“所以你剛剛,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