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一看，驚喜道：“哎呀，是個鹵蛋！”

水婷目光柔柔地看着女兒，含笑說道：“快趁熱吃。”

蓁蓁咬了一口鹵蛋，突然想起什麼，說道：“媽媽，你吃了嗎？”

“吃了，”水婷撒謊，“我還吃了一碗牛肉面呢！對了，你在這兒還習慣嗎？夥食怎麼樣？”

蓁蓁說道：“還成，吃住都比在家裡好。”

然後就細細地說了一遍學校裡的事兒。

校長對她挺好的，班主任黃老師也很照顧她，她和一個叫沈彥的小男孩做同桌，沈彥忘記帶鉛筆了，她借給他一枝，他說了好多聲的謝謝，她都不好意思了……

還有宿舍是十六人一間的上下鋪，但是連她在内隻有十一女同學住，她分到了一張上鋪。夥食還可以，兩菜一湯，一個沾點兒肉，一個全素的，米飯和菜葉湯管夠……

“媽媽，我也總算有了一張自己的床，有屬于自己的被子和枕頭啦，而且還是個上鋪，真的很好呀……另外呢，雖然學校裡的飯菜有點兒素，比不上咱廠裡飯堂的菜，可要真在家吃的話我也吃不上肉呀！就别提還要洗四五十個碗了……”

蓁蓁一邊吃鹵蛋，一邊和媽媽彙報。

水婷聽得心疼死了，說道：“再過一段時間等媽媽把事情弄好了，一定給蓁蓁布置一間房子，然後天天做飯給蓁蓁吃，好不好？”

蓁蓁笑得甜甜的，拼命點頭。

學校操場上響起了鈴聲。

蓁蓁從鐵欄杆裡伸出小手，“媽媽，我要回去上晚自習了，你晚上有地方住嗎？”

被小小的女兒關心吃飯睡覺了，水婷覺得心裡暖暖的、滿滿的，奔波勞累了一整天，她又瞬間滿血複活，“有有有，媽媽去住招待所……蓁蓁好像媽媽的小管家啊！”

小姑娘有點不好意思，背着雙手低垂着頭，用一隻腳在地上畫圈圈。

“媽媽，那你快點忙完了就接我回家，我可以幫你做很多家務事的，”蓁蓁說道，“……我給他們做家務，心裡不快活得很，又不能不做。但要是為媽媽做事，我會很高興的。”

水婷眼眶微濕。

叮叮叮——

自習鈴聲再次響起。

水婷隻好催促女兒，“蓁蓁快去教室！”

小姑娘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水婷離開學校，找了個小賣部，用公用電話打給陳娟，彙報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行蹤，又問，“陳媽媽，家裡還好嗎？”

陳娟，“下午張月香去财務科鬧事兒去了，我和孫廠長打了招呼，讓保衛科的人把張月香扭到了派出所，說張月香意圖沖擊财務科，有搶劫的可疑……”

水婷抿着嘴兒笑。

——陳娟的愛人黃世海是派出所所長。

果然，陳娟又壓低了聲音，“派出所那邊就隻是把張月香給暫時關在辦公室裡不讓走……大約拖上一兩天再問這事兒，放心，一日三餐少不了她的，也能趴着辦公桌上睡一睡，主要就是吓一吓她……”

“陳媽媽，謝謝你。”水婷認真說道。

陳娟歎氣，“婷婷啊，你真想好了嗎？咱們肉聯廠這麼俏，多少人削尖腦袋都進不來，你說你還要辭職……”

水婷沉默了。

她不知道要怎麼告訴陳娟，肉聯廠現在看着風光，再過幾年就會受到國企改制的影響。當然肉聯廠是國家儲備單位，不會輕易改制。但和别的企業一樣，也會有大批職工下崗。水婷不是技術工，學曆低、資質淺、工齡也不高，是第一批被買斷工齡下崗的。

與其苟活着，等到将來被裁，倒不如趁着下崗潮還沒來的時候，先打好基礎。

她得盡快成為先富起來的那一批人。

再說了，李大猴一家是無賴。

隻要她水婷呆在肉聯廠一天，他們就會視她為唾手可得的肉，不把她的價值全部榨幹絕不罷休！

最好的辦法，就是她辭職，變得一無所有。

李大猴一家從她這裡再也得不到好處，自然就會嫌棄她。

“陳媽媽你放心，就算我辭職了，以後我也會過得好的。”水婷認真說道。

陳娟隻是歎息。

兩人講完電話，水婷在鎮上找了間招待所，住了下來。

她身上沒多少錢了，還是中午的時候陳媽媽塞給她五十塊錢……得省着點兒花。

水婷去招待所的公共浴室洗了澡，然後回到房間裡睡覺。她躺在床上，仔細盤算着接下來要做的事。

嗯，明天她該去一趟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