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陳娟為了多找借口搓合水婷和沈靖西,提出打撲克牌玩兒。又說打齋牌沒意思,拆了一包今天新買的水果硬糖,均分為四,充作牌資。
水婷難得的沒有反對。
沈靖西當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和水婷相處的機會,哪怕他壓根兒不會玩撲克牌。
不過,大佬就是大佬。
他和水婷當對家,先是磕磕絆絆的輸了幾局,學會了規則以後,局勢就開始反轉了。一路如破竹之勢,就再也沒輸過,直将陳娟夫婦手裡的糖果全都赢了過來!
他甚至連另外三人手裡拿着什麼牌都一清二楚的!
陳娟,“哎喲小沈啊,你運氣也太好了吧?”
黃世海,“你小子這麼快就會出千啦?”
沈靖西不懂“出千”是什麼意思,就解釋道:“這不就是在考記憶力和推算嗎?比如說陳媽媽你出了一對9,婷婷也出了一個,我手裡沒有,那剩下的那個9不就在黃爸爸手裡了嘛!”
“再比如說婷婷出三個5拖一對7的時候,9也已經出完了,但一個8都沒有出現過,所以我才猜四個8都在黃爸爸手裡……”
衆人面面相觑。
黃世海讪笑,“嘿嘿嘿書讀多了也不一定是書呆子哈。”
陳娟給了他一下子,“不讀書連牌都打不赢!”
水婷也忍不住笑了,但看時間也不早了,就說,“不玩了吧,咱們都早點休息。”
沈靖西站起身,把自己這邊兒堆成小山的糖果往水婷那邊推,“給婷婷吃!”
陳娟啧啧,“真是甜!”
黃世海趕緊把另外一包沒拆包裝的糖果遞過來,“咱也有!”
“這能一樣嘛!”陳娟嘀咕。
黃世海,“咋不一樣了?不都是用鈔票買來的嘛!”
衆人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水婷和沈靖西一塊兒離開了陳娟夫婦的屋子,沒有動那一堆糖。
出了屋子,水婷看也不看沈靖西,說了聲“二哥明天見”就朝她的房間走去。
“婷婷!”
沈靖西叫住了她。
水婷站定,轉頭看向他。
月光有點黯淡,将他硬朗英挺的臉映照得十分柔和,令他那倒映着月光的眼,宛若盛滿了星光。
“這個給你。”他朝水婷伸出了手。
水婷一看,屬于男人的指節分明又修長筆直的大手裡躺着一枚糖果?
“謝謝二哥,我不吃這個。”水婷笑道。
沈靖西沒說話,但顯然沒有收回手的打算,“拿着。”
水婷猶豫了一會兒,拈起了那塊糖果,輕聲說了句“謝謝”,轉身走了。
沈靖西垂下頭,偷偷笑了。
過了一會兒,他轉頭看向水婷的背影,突然大喊一聲,“婷婷!”
水婷便又站住,轉頭看他。
“……晚安!”沈靖西笑着朝她大喊!
陳娟的房間突然被打開,黃世海探了個頭出來,甜甜地朝着沈靖西喊了一聲,“哎,晚安!”
沈靖西被吓住。
這時陳娟也伸了個頭出來,好奇地問道:“咋了?”
黃世海,“小沈和我說晚安呢!這有文化的人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樣……”
陳娟愣住,疑惑地看看黃世海、又看看沈靖西,然後一抻脖子又看到了站在另外一間房門口的水婷?
陳娟明白了,一巴掌呼在黃世海身上,嗔罵道:“有你什麼事兒,人家小年輕打招呼呢!”
沈靖西連忙打圓場,“沒有沒有,我、我就是剛才想起來還沒跟陳媽媽、黃爸爸說晚安。晚安!很晚了大家休息吧!”
說完,沈靖西跑了。
臨走前還不忘再看水婷一眼。
水婷啼笑皆非,低下頭推門而入。
洗漱過,水婷換了睡衣躺在床上靜靜地想着,下一步要怎麼做。
——找回巍巍是必須的。可現在巍巍在哪兒呢?是讓蓁蓁暫時呆在林鎮小學寄宿,等她解決完巍巍的事情以後,再把蓁蓁接回來?還是……
水婷咬住了嘴唇。
蓁蓁比一般的孩子更早熟更懂事。
可她不能因為蓁蓁懂事,就讓這孩子承受太多。孩子太早熟,歸根到底還是家長不稱職不夠關注的緣故,才逼得孩子早早成長的。
這麼一想,水婷打定了主意。
找巍巍确實很重要,但她得帶着蓁蓁一起。
前世,蓁蓁的童真毀于她十三歲那年,然而孩子被傷害的不僅僅是身體,而是心。自從經曆了被性|侵、懷孕、引産、身世被調換等事情以後,蓁蓁提前成年。
十三歲的少女拿着菜刀連李大猴都敢砍,還會借着自己是“富家真千金”的身份,恐吓威脅張月香,辍學打零工敢尖着嗓子和三四十歲的地痞流氓為了争菜市場的地盤兒吵架打架……
蓁蓁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水婷。
哪怕這孩子知道水婷并不她的親生母親。
現在,水婷決定讓女兒恢複孩童應有的模樣兒。
——孩子就該被母親牢牢的護在羽翼之下!
好,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那麼接下來,就得考慮如何自然而然地接近肖鳳琳,然後再伺機揭穿安欣的真面目,好把巍巍要回來了。
這相當有難度。
因為肖鳳琳是農科院的職工,住在農科院的員工宿舍裡,而農科院的位置又相當敏感,和武裝部捱在一塊兒,被軍警給管制住,這就導緻了附近幾個單位的員工平時都不怎麼出門,也是到了周末才會坐着單位的大巴車出去買點兒生活用品啥的。
靠水婷自己的本事,恐怕連農科院都進不來,又怎麼接近肖鳳琳?
其實有個現成的法子,就是答應沈靖西,然後以他的家屬身份正大光明的入職農科院、住在這兒,就可以自然而然的和肖鳳琳成為同事,搭上關系了。
可是——
一想到沈靖西,水婷突然想起了他剛才給她的那顆水果糖?
鬼使神差的,她從床上爬了起來,開燈翻找了一下,終于在角落裡找到了那顆糖果。
盯着被透明泛着五彩光的塑料紙包起來的圓形透明糖塊,好像還聞到了清甜微酸的橙子果香?
水婷下意識就想拆了包裝吃掉。
可将水果硬糖攥在手心裡握了一會兒……
她歎氣,将這糖塊重新放在桌子上。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水婷收拾好自個兒,也沒跟隔壁房間的陳娟兩口打招呼,獨自一人悄悄下了樓,假裝去鍛煉身體——招待所屬于外院,與家屬大院隔了一片小樹林。
水婷走走停停的,走到了小樹林的深處。
大約一個小時以後,她看到沈靖西匆匆地從家屬區的方向往招待所的方向走?
她躲在一株大樹後邊兒默默地看着他。
直到沈靖西過去了,水婷才飛快地往家屬區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