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一刻。
缪亓則緩了一陣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說什……麼?”
随硯眼神清明了一些,對他字字斟酌:“我說,我、喜、歡、你。”
“你喝醉了?”
随硯有些氣餒,缪亓則的反應不是他意料之中的。
他有些賭氣:“沒有,我現在很清醒。”
酒精度數到底是不高,剛剛有些混沌的腦子此刻也已經清明,灌入胃裡的酒精随着時間的推移逐漸揮發掉。
“你怎麼不信我!你為什麼不信我?我是真的喜歡你。”
“你不是,想要一個答案嗎,我現在給你了。”
缪亓則未置一詞,用行動代表了自己的想法。
他偏過頭,找準随硯的唇,狠狠地親下去。齒間夾着下唇,慢條斯理地磨着,沒幾下,又重重侵入口腔,瘋狂掠奪,逼得随硯的舌無處遁形,隻得接受來自他的一切,是不是饋贈,還不一定。
随硯快要呼吸不過來,瀕臨缺氧時,那人又會渡口氣過來,這般吊着,竟是達到了某種平衡。
唇舌分開時,□□。随硯這才落到了實處,感覺自己重回了人間。
随硯伏在他肩上平複自己,下巴擱在他的肩頭,好一陣子才找回自己。
在身體各處沖撞的酒精在說出那句喜歡之時就已經完全揮發,不留一點痕迹。
随硯掩住自己的音色,強行鎮定道:“我真的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缪亓則目光缱绻,語氣帶着一絲調侃:“所以剛剛那個,不算秘密嗎?”
随硯覺得有點羞赧,“你不是早猜到了嗎?”
“可是我想聽你親口說。”
随硯撞進他的眼眸,騰出手點了點他的胸膛:“剛剛說了,你有聽見嗎?”
缪亓則抓住他作亂的手,“聽見了,這輩子都不會忘掉了。”
随硯看着他,突然覺得釋然。
“那麼我現在,要告訴你關于我真正的秘密。”随硯收起了面上的玩笑之意,建議他:“希望你聽完,再重新給我回答。”
缪亓則攥緊了他的手。
“我、我叫随硯。我來自另一個地方,一個很遠很遠,但是我回不去的地方。我不是大名鼎鼎的影帝,我沒有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我沒有偉大又包容的母親,我沒有愛意環繞的童年。”
所以本來的我,真是的我,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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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随硯,是一名孤兒,不知道什麼叫做父愛母愛,對了,我有一位院長媽媽,可是她不止是我一個人的媽媽。她不允許我叫她媽媽,她說她擔不起,她會給我愛,但也不止會給我一個人。
但我會悄悄這麼叫她,不叫她知道。
我沒有朋友,或許曾經有,但是不知道怎麼,就都隻剩我一個人了,為什麼呢?
我不記得了。
我是一個有點小聰明的普通人,平凡長大,也就是學習能力有點強。
我按部就班地長大,院長媽媽說,等我成年,就可以搬出孤兒院,去過屬于我自己的生活了。
我會遇見不一樣的人,不一樣的景,不一樣的物。也許我會遇見那麼幾個值得我用一生來銘記和相處的人。
後來啊,我真的遇見了那麼一個人。
在我十六歲那年。
他叫亓則,長得很好看,遇見他的那一刻,我就覺得我們應該,不,我們一定會有些什麼羁絆,甚至是一生。
你問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其實我也不知道。
我和他相識、相知、相愛,一切都很順理成章,我們不過是世間萬象中最普通不過的一對。
十七歲悄悄在一起,便已許了永恒,直至此後餘生。
你問我為什麼這麼早就知道以及肯定是餘生?
因為他的一生,已經到站了。
而我的一生,也已經随他而去了吧。
“所以啊,缪亓則,我應該說過你長得和他很像,那個人就是亓則。你說,世界上為什麼會有人長得如此像呢?兩個完全不同軌迹的人。”
随硯絮絮叨叨講了很多,幾乎是他的一生,像夢一樣。
他是笑着說的,缪亓則看着這樣的他,突然覺得很心疼。不,是從他開口開始,一直都很心疼。心髒像是被反複攪動,抽動不止。
倏地,缪亓則确信自己看見了,随硯的眼角有淚。
而後,他看清了。
蓄在眼中的淚滑落,落在了缪亓則撐在他耳側的手背上,濕潤潤的,滾燙之後瞬間冰涼。
随後,他帶着哭腔的聲音嘶啞道:“缪亓則,對不起啊,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随硯。抱歉占了他的位置,我可能不是你的心心念念。我太自私,可是我,也沒有家了,我沒辦法把他還給你了。”
他眼角泛紅,鼻頭也有些紅,“對不起,自私地用别人的身份愛上了你,甚至,在某些瞬間把你當成了他。”
一直比較穩定的聲音突然潰不成軍:“你說,我的亓則到底在哪?”
盡管已經被這裡的缪亓則打動了心,但是那個陪他長大的亓則,是無論如何都忘不了的。
一邊是對缪亓則的動心,一邊是對亓則的背叛。随硯隻覺得,自己心如刀割。
對他來說,今日說出那句“喜歡”,就是一種背叛。
随硯的雙目逐漸有些渙散,像是在和誰對話:“對不起,我可能要,忘記你了……”
我要被迫開啟新的生活了。
然而下一秒,他所聽見的内容,足夠讓他枯木逢春。
“我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