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顔憶雨,他不好意思的打了個招呼:“在這樣的地方,我……我怎麼回禮得起啊?大人您太高看我了。”
“我們一見如故,把我當摯友便是,何必謹慎?”他早就在上次猜出了顔憶雨的身份非權即貴,一開始還有些拘束,後面聊得多了,便放開了些。
顔憶雨就這樣笑盈盈的和對方聊天品茶,一邊悄悄地觀察他,舉止得體,吐談優雅,略帶一些腼腆,确确實實如他查到的那樣,一個鄉下來到京城的窮書生,但凡人家怎麼就養出了這麼個神仙似的人物?
待半晚時,兩人才走出茶莊,想不到外面已經飄起了雨。“小滿時節,下雨頻繁呢!”他看起來有些懊悔,“今天忘記雨具了,要不您先回去?”
“不巧,我也沒帶雨具,我們先等一會兒吧?”顔憶雨笑道,對遠遠站着的侍從使了個眼色,侍從默默把五六套雨具都收了起來,和主上一起淋雨。
“你為何會喜歡下雨呢?”顔憶雨問,他歪頭想了想,伸手到屋檐外,透明的雨珠輕點在指間,玉瓷般的手在雨中出乎意料的毫無違和。
“可能很難有人能理解吧,我覺得雨像無數生靈在舞動,雨能讓所有事物變得更加美麗,充滿生機和清新感,而且在雨中感受這一切,本身就是十分有趣的事情啊!”
“這似乎很有趣。”顔憶雨聽着那滴答滴答的聲音,“我們一起欣賞。”
兩人輕輕的說話聲融入了雨聲中,伴着街道小巷,宏偉皇城,郊區别院、和池塘上微動的漣漪一同融入自然。
“對了,我們見面兩次,相談甚歡,卻還未問清先生芳名?”顔憶雨不經意問到。
“我的名字?”
“名字嗎?”他瞪大了眼,與顔憶雨對視一眼,又迅速别過頭,“還是算了吧,您可是貴人,就不必知道我這等小人物的卑名了……”
“這是什麼話?”顔憶雨不滿的打斷了他,“說起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隻是想好好感謝罷了!”
“但是……”
“我們之間話語投機,一見如故,也許我家中稍稍富裕,但我可是把你當好摯友的。不過如果你真的不願意告訴我名字,我也不強求……”
顔憶雨說這番話時,眼睛向下望,似乎還有些委屈,語氣中恰到好處的帶着點失望,讓人無法拒絕。
但對方沒注意到的是,他瞳孔不經意地微微一縮,眸底有道淩厲的光芒閃過,還帶有一絲玩味。
給人一種錯覺,好像一個剛屠完一家人的冷酷殺手,卻對一個襁褓中的嬰兒産生了一絲興趣。
他伸手喝了一口水,微微壓下了心中的緊張,才輕聲說:“我姓慕容,字缪淵。”
有些出乎意料,這是一個帶點兒女氣的名字。“慕容缪淵,”顔憶雨在心中又默念了一遍,“深綿纏繞,婉約柔美,也很好聽,可出自什麼典故?”
“母親取自一句‘繞行香爛熳,折贈意纏綿’,據說是先祖的習慣,所以名字取得柔氣些。”他微微笑着說。
那淺淺的笑意,淡淡的羞澀,還有他這個人。
都太讓人在意。
“真是好名字,”顔憶雨誇贊道,“我姓顔,名憶雨,不妨猜猜我名字的釋意?”
他聽到顔憶雨介紹自己的時候,神情閃過一絲詫異,不過很快就放下心來,這個姓氏好熟悉但應當也是巧合吧?
慕容缪淵沒有多想,禮貌的與他道别。
在那之後,他居住的客棧莫名被霸道的顧客強行租去,京城其他幾處客棧也已經滿人,在顔憶雨的邀請下,他暫時搬來顔憶雨的府宅與他同住兩天。
雖然這一借住就住了許久。
慕容缪淵也沒注意到顔憶雨想要将他吞吃入腹的眼神。
……
一切改變源于一早晨,慕容缪淵收到了一封信。
“顔兄,有件事情要跟你說一下。”在顔憶雨出門前,慕容缪淵忽然叫住了他。“我明天就要走了,父母來信說故鄉有個年輕姑娘和我年齡相配想做媒,準備讓我回去成親了。”
“若是我回歸故鄉,便不知何時再回。這段時間真是麻煩你了,感恩不知何以報……”
顔憶雨微微點頭,卻臉色古怪:“這自然無妨,你與我有知己之情。”
隻若是許久不歸,我怕是不會允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