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随着他閱曆愈加豐富,他自己也意識到了當年的話有多可笑,阿徹也總是在老朋友們面前刻意回避有關校園生活的話題,生怕他們突然就扯到自己過去那點事上。
但這也實在架不住朋友們記憶力好,喜歡時不時将他過去的那些話翻出來調侃。
就像現在,安斯艾爾又把這件事拿出來說,而每當這個時候,阿徹就會選擇直接轉移話題或者拿東西威脅對方。
“你不想要你的出診費了嗎?”
“好吧好吧,不提當年的事了。”安斯艾爾見好就收,“剛剛我說的那些都足以證明閣下目前的狀況不錯,想要恢複也并不難,隻是這些天需要用特殊的儀器穩固精神力。”
“那個儀器有多燒錢你應該也清楚,即使是你,恐怕也要大出血一次,過去很多原本可以救回來的雄子,也都是因為親蟲出不起儀器費用再加上等級不高、帝國拒絕報銷才死在病床上。”
“好,我出這筆錢,隻要他能恢複正常。”
“我現在就把他帶去我家,我想這裡應該并不适合安裝儀器治療。”
“其實去醫院也可以……”
“不必了。”阿徹果斷拒絕,“醫院蟲來蟲往,吵吵嚷嚷的,環境和居住條件也不好,他還是去我家更合适。”
“吵吵嚷嚷?環境不好?”
安斯艾爾語氣誇張地重複了一遍,别以為他不知道,雌蟲們總是疑神疑鬼,防這防那,阿徹話說得冠冕堂皇,實際上不就是怕醫院裡有雌蟲會不安分地來勾搭他的雄子。
“英曼閣下去醫院,住的是雄蟲區,那裡禁煙禁喧嘩,安靜得很,而且首都醫院給雄子提供的居住環境堪比某些豪華大酒店,哪裡會不好?”
阿徹沒有理會安斯艾爾,隻是自顧自地走進英曼的房間,和副官整理好英曼的貼身物品,就抱着雄子離開。
這一套操作行雲流水,甚至直把圍坐在英曼床邊的四隻雄蟲都給看得一愣一愣的。
“非常感謝四位閣下的照顧,等英曼好了後我會和他一起感謝各位,現在我就先帶他離開了。”
臨走前,阿徹還不忘向四隻雄蟲道謝。
“等等,長官。”雪蘭卡突然叫住了阿徹,“我能問問他這是怎麼了嗎?我從來沒有見過雄蟲出現這麼奇怪的情況,他為什麼會一直和我們說雌蟲都是怪物呢?”
阿徹靜靜地站在原地,并沒有回複雪蘭卡的話,伊萊亞斯副官收到了長官無聲的暗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自家長官什麼都好,工作能力強,做事幹脆利落,行事也算正派,唯一的缺點就是,不太喜歡說話以及和蟲打交道。
别的長官時不時都會找下屬喝喝茶、談談心,表達一下軍部對軍雌們的蟲文關懷,隔三差五還要召集軍雌來個動員演講展望一下未來。
阿徹卻非必要不找蟲,即使是工作需要找蟲來辦公室也三兩句交待一下情況就讓下屬回去繼續工作,就連戰前動員演講也都控制在五分鐘以内。
按阿徹的原話就是,以他做了幾十年下屬的經驗來看,領導談話得到的一般就隻有底下蟲表面上的信誓旦旦,大多數軍雌回去後該怎樣還是怎樣,甚至你說多了,他們還會嫌煩。
所以他實在是懶得在這些家夥身上浪費寶貴的時間。
至于那些動則兩三個小時的演講,就連他自己每次在下面聽時都有百分之九十的時間在睡覺或者發呆,更何況那些比他還浮躁、缺乏專注力的軍雌呢?
而且幾個小時的演講,他光照着稿子面無表情地念都嫌累,底下又沒蟲在聽,做這件事純屬折磨自己又折磨下屬。
說真的,這樣簡單粗暴的工作方式深得軍雌們的心,但這可就苦了伊萊亞斯這群副官了。
長官偷懶,這就意味着他們要包攬更多的工作,接待媒體、與民衆打交道、甚至某些不太重要的新聞發布會,即使是在阿徹在場有閑的情況下,都要他們來。
真會躲懶啊,現在就連簡單地回複一隻雄子的問題,都要我出面。
伊萊亞斯幽怨地看了阿徹一眼,才轉過頭回複雪蘭卡的問題:“閣下們,英曼閣下在外面出了點意外,具體是什麼意外涉及帝國機密,我不能和你們說,總之就是在意外中英曼閣下誤食了緻幻劑,然後産生了幻覺。”
“關于這個,其實還有一件事需要閣下們配合一下。”
伊萊亞斯不在乎雄蟲們有沒有相信這則軍方面對這種事拿出的統一話術,而是直接将陪同長官在露西亞門口等待時打印的文件交給了四隻雄蟲。
發生了這種事情,按照規矩,他們需要上報軍部,并總結涉案蟲員的名單以及要求他們簽署相應的保密協定。
“因為緻幻劑的研制目前是帝國研究所的保密項目,所以要麻煩幾位閣下簽署一下這則文件,保證不對外洩露有關藥劑和英曼閣下症狀的信息。”
雪蘭卡沉默地接過文件,翻看了起來。
帝國簽署的都是電子文件,隻有非常重要的事才會采用紙質簽,這麼看來,這件事确實不是他一隻普通雄蟲能知道的。
深知很多時候知道得多并非好事的雪蘭卡果斷地在文件簽名處簽署了自己的姓名:“英曼是從外面跑回來的,這件事你們瞞得住嗎?”
“當然。”伊萊亞斯肯定地點點頭,“我們調取了監控,英曼閣下進入學院後沒有亂說話,隻是一個勁地往宿舍跑。”
“而且我們雖然請了醫生,但醫生也是一隻蟲來的,他又是一隻亞雌,進入雄蟲學院并沒有太引蟲注意,所以隻要閣下們不說,這件事就不會傳出去。”
而倘若這件事傳出去,就代表你們說了,就要來找你們的麻煩、追究你們的責任了。
雄蟲們面面相觑,顯然是讀懂了伊萊亞斯的話外之音。
他們确實八卦,知道什麼奇聞異事尤其喜歡四處傳播,但他們也不笨,非常清楚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就比如貴族圈的很多事,雄蟲們就從來不會和圈外蟲提及,更不會在星網上亂說。
所以面對雌蟲嚴肅的警告,雄蟲們自然也不會和過往一樣妄圖用撒嬌或是任性妄為來蒙混過關,他們會選擇乖乖聽話。
“非常感謝閣下們的配合。”
伊萊亞斯收好文件,向雄蟲們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後就轉身離開。
在阿徹和伊萊亞斯走後,心軟的安斯艾爾看着滿臉害怕失落的可愛雄子,忍不住拿着糖上去安慰了他們一番,一直安慰到雄蟲們重新展露笑顔安斯艾爾才走出英曼的房間。
幾天後,
當阿徹結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中時,安斯艾爾正面對着醫療屏記錄數據,除此之外,他的周圍還有其他醫雌正幫忙整理着什麼。
“少将,在治療儀的幫助下,閣下現在的狀況已經好多了,隻是……”
安斯艾爾的藍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醫療屏,英曼的精神力真的非常奇怪,他使用醫療儀也治療過不少雄子了,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況。
按理說,使用這台裝置後雄蟲的精神力都會有所上升,但英曼卻一動不動,不對,也不能說一動不動,是精神力一有所增長,增長的那部分就會在某一時刻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就好像冥冥之中有某種生物在吸食汲取英曼的精神力一樣。
安斯艾爾想到這不由皺起了眉。
奇怪,太奇怪了,這種情況我從未見過。
“怎麼?是英曼的精神力出什麼問題了嗎?”
“啊,沒有,閣下的精神力很好,他也很快就能恢複。”
安斯艾爾想了想,還是臨時改了口,安斯艾爾同樣在負責雄蟲精神力的治療時簽署了保密協定,很多事情他也同樣不能向外蟲透露,即使現在他面對的蟲是帝國少将。
“不過在英曼徹底醒來之前我需要對他進行催眠,讓他完全忘記那段記憶,不然,他也很難在蟲族社會正常生活下去。”
阿徹聽完安斯艾爾的話一言不發。
原先在軍部擔任刑訊官的經驗告訴他,對于英曼精神力的情況,安斯艾爾有所隐瞞。
但阿徹知道安斯艾爾和自己一樣,需要保守帝國的某些秘密,不能輕易向任何蟲透露,所以他難得地沒有刨根問底。
隻是簡單地回複了一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