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耳聽完這話,扯開身上的被子,翻身就躍了起來,靴子都沒顧上穿,人就沖到了桌子邊,見什麼就往嘴裡塞什麼,根本都不帶嚼的,就差沒把碗都吃了。
帳子外的阿哥們看的笑到肚子疼,三人放心的離去,他們當阿媽的苦日子終于結束了,幾人由衷的感歎阿媽可真是偉大。
這幾日夏耳痛定思痛,吃喝全沒落下,有時間除了擺弄刀就是思考着到底該怎麼打破目前的僵局。
他那時從異獸場撿回了命,蘇醒的第一件事就是讓阿哥們擡自己去看尾幽,卻被尾雉一通大罵,三個阿哥全挨了尾雉的耳光,尾雉當時盯着趴在地上的自己,那眼神幾乎能吃人。
那天夏耳理解了什麼叫忌憚,在他15年的人生經曆中這兩個字之于自己幾乎等同天方夜譚,是不可思議的存在。
夏耳家裡全是男人,他對阿媽的記憶也很模糊,反正從記事以來,家裡就隻有阿哥們,他家吃飯靠強搶、靠打,想穿幹淨衣服同樣靠搶、靠打,想少幹活同樣還是靠拳頭,撕架幾乎每天在他家帳子裡上演。
第一次和外人動手時,夏耳那狠勁像餓了十幾天的狼崽子。
第一次進異獸場,他更是興奮的一夜都沒合過眼,當時男孩們擁擠在一起,他的眼睛卻隻盯着葵曉,就怕這小子先于自己沖進去。
第一次看到異獸時,夏耳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這樣強悍的大家夥,不再是圖畫,也不再是關在籠子裡的蔫兒樣,而是殺氣騰騰的在自己眼前,他握着刀刃的手不住顫抖,不是恐懼,而是亢奮,他要宰了它,他一定要親手宰了它,那一刻他渾身的血都在叫嚣着要怎樣去翻天覆地一番。
而今他在面對尾雉時,覺得對方比異獸可怕多了,夏耳不敢越雷池分毫,他不想讓尾雉憎恨自己,不想尾幽親近的人厭惡自己,可對方偏就是如此厭惡他。
自從他一頭栽進去,尾幽給了他太多從沒有過的感受,興奮、甜蜜、忐忑、壓抑、渴望等等,太多太多了,在這段日子裡他幾乎全嘗遍了,他難受,難受的不行,有時覺得連呼吸都是如此艱難,但他就是忘不了尾幽,怎麼都忘不了。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自己真的不知道。
他第一次見尾幽是在十支刃隊選“餌”的場上,他們這些人手刃異獸的數量太多,渾身的血腥味與煞氣是根本無法洗不掉的,早就和各自的氣味渾然一體了,人是聞不出來,但野獸卻能靠天性洞悉這一切。
先知們把島上一種名為螺草的綠葉植物經過熏制磨成粉末,他們在洗澡時用這種東西擦拭過身體,便可以暫時掩蓋戾氣,但是随着時間和汗水的分泌,最多一天,這種東西便會失效。
“餌”雖然不是刃隊伍必須的,但有一個能吸引異獸的誘餌的确會事半功倍很多。
夏耳那天是無聊到要死,如果不是赫禹要求每個人都必須到場,他更樂意進異獸場裡去滾一天,比坐在下面無所事事要好玩得多了。
看着一群姑娘依次走到被提前安放好的獸籠之間駐足,一個一個一輪一輪的換着,夏耳覺得這就是一種催眠,他就那樣昏昏欲睡的閉上了眼。
突然異獸一時高漲起的嘶吼聲鋪天蓋地的襲來,他整個人就被驚醒了,還以為是出了什麼意外,卻看到一個比其他姑娘都嬌小的丫頭站到了獸籠之間。
弱不禁風的女孩就那樣立在一群巨型異獸之間,微風卷起她的裙邊,纖細的小腿幾乎不盈一握,披散的長發垂落至腰際處不安分的随風舞動,她的神情一片淡漠,她的眼中仿佛沒有嘶吼的異獸,也沒有任何人,她就隻是安靜,就那樣安靜的站着,夏耳突然體會到原來安靜也能如此灼目,那些興奮至極的異獸與這樣的女孩交織在一起的畫面,夏耳至今記憶猶新。
他當時還很奇怪,這女孩能是北區的?自己怎麼就從沒見過?他也不想想,他之前眼睛裡除了刀就是拳頭,終日裡最惦記的人就是葵曉,在北區夏耳能對上号的姑娘根本就沒幾個,而今天他卻記住了一個叫尾幽的女孩。
最優質的誘餌,當然是屬于最拔尖的隊伍,所以尾幽隻會屬于第一刃。
夏耳以前并不覺得他有特别在過意尾幽,隻是偶爾看着尾幽他會發愣,他不知道是為什麼,也懶得多想。
有次看到尾幽在河對面洗衣服,而在她身旁還排列着很多女孩時,夏耳才意識到尾幽長得特别不一樣,反正即使有再多女孩他還是能一眼就找到她,可他說不出是哪不一樣。
直到有個小子問自己,“耳朵,你們隊裡那個特别漂亮的丫頭人好相處不?”
夏耳才驚覺到,對呀!尾幽這種不一樣應該就是叫漂亮,那天夏耳心中才有了關于“漂亮女孩”的這個概念。
但後來他還是一切照舊的生活,直到自己欺負了尾幽的那個晚上,他都不明白自己當時是怎麼了,等他意識到時已經就那樣了,可這樣的事一旦開了頭,夏耳就再也回不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