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一會兒。”他合上文件夾,起身邊松扣邊往衛生間走,“收拾一下,跟我出去吃個飯。”
許之蘅想起她打包回來的涼皮,眸光輕閃了下,低頭道:“知道了。”
她去了客廳,把餐桌上的那份涼皮放進冰箱,原地站了一會兒,緩緩伸手探到鼻前。
手指上染了涼皮蘸料的味道,醋酸和辣油混,蒜味顯得格外濃厚。
不知為何,她忽然覺得恹怠,重新打開冰箱,把涼皮拿出來扔進了垃圾桶裡。
*
許之蘅怕姜和在等,簡單去其他客房沖了個澡,剛坐上梳妝台,剛上完底妝,姜和就出來了。
“還沒弄好?”姜和問。
“……”許之蘅默默放下了手裡的眼線筆。
姜和走到她身邊,目光落在鏡中,頓了兩秒,說:“行,就這樣吧。”
“補個口紅。”
許之蘅哦了一聲。
姜和看着那個不倫不類的梳妝台,忍不住啧了一聲,“你要換幹脆就換一套,換一個算什麼。”
許之蘅默然,她已經努力選了個差不多款式的,結果到了姜和那兒還是有槽點。
她一聲不吭地去衣帽間,考慮到夜裡可能有些涼,她換了件白吊帶做打底,外面套了件紫色開衫,
“我好了。”
姜和抱着手臂靠在門邊,盯着她瞅了幾秒。
他食指頂在眉心摁了摁,嘴角抿住,好像在笑,但笑得又很冰涼,“你跟我有仇啊?穿成這樣你落誰的臉呢?”
許之蘅咬了咬唇,平靜道:“我去換,你别氣。”
姜和看着她鹌鹑一樣就覺得火大,忍着不耐道:“之前我叫人送過來的衣服呢?是不是有條天青色的裙子?”
許之蘅一愣,轉身拉開櫃子扒拉了會兒,還真有。
她拉出來,“這條?”
“嗯。”
許之蘅:“……”
……怪了,這也記得住?
*
去酒店的路上姜和一張臭臉就沒放下來過。
瑞雲大酒店十二層。
進了包間,七八個男人的飯局,面孔都很陌生,許之蘅沒見過。
見姜和來了臉上都挂着恭維的笑,連帶着許之蘅都要同時誇上幾句。
姜和的神情也不像先前那樣不耐,嘴角挂着從容的淡笑,牽她坐下之後也不再理會她,與旁人談笑風生起來。
此刻的他,看起來很不一樣。
像遊刃有餘的舵手,漫不經心間就已掌握全局。
許之蘅幾乎沒有吃東西,聽着他們侃侃而談,幾句話之間就是天文數字,隻覺得沒趣。
怕真給姜和落了臉,隻能聚精會神地聽,盡量少說多笑。
兩個小時坐下來,許之蘅隻覺得嘴角都笑僵了。
推杯換盞間,姜和幾乎是來者不拒,喝了相當多的酒。
許之蘅不喜歡酒,光看他那麼喝酒覺得燒心燒胃,隻能說有些人的胃就是鐵打的。
姜和低頭點煙的空隙,她瞥了他一眼。
他耳朵泛紅,染了點點到鬓角,像粉紅的印花。
得了空,姜和問她,“你不吃東西?”
許之蘅想了想,說:“我想吃點清淡的,行麼?”
姜和看了看桌上菜肴,确實都是偏重口的。
他招手喚來服務員,偏頭看她:“想吃什麼?”
“有粥麼?”許之蘅問。
“有的。”服務員禮貌又恭敬從推車上拿了菜單翻了幾頁遞給她,“往下翻也是。”
許之蘅翻動了下,指了指其中,“這個,山藥排骨菠菜粥。”
“好的,稍後就為您上。”
*
不多時,服務員端着粥上桌。
許之蘅輕聲道謝。
盅裡的粥熱氣騰騰,翻滾出泡。
“小姜總,來來,我敬你們!”面紅耳赤的男人舉着酒杯迎過來,往姜和和許之蘅杯裡添酒。
姜和嘴角噙着笑,在酒杯前虛虛一擋,“她喝不了。”
那人也不尴尬,哈哈笑起來:“憐香惜玉!憐香惜玉哈!下次有機會我做東,小姜總賞臉賞臉……”
“一定。”姜和笑着喝完敬酒,起身去了衛生間。
許之蘅盛了碗粥,拿餘光掃了掃,男人們都在高聲闊論,無人注意她。
她裝作自然地把碗往姜和碟子旁一擱,又顧自盛了碗給自己。
粥燙,她隻好用湯匙舀着,細細吹涼。
姜和擦手走出來,目光在那小碗濃稠點青葉的粥上頓了頓,不着痕迹地略了許之蘅一眼。
她低着腦袋,安安靜靜地攪拌着自己手裡的碗,不時輕輕呼一口氣。
察覺到他的目光,她偏了偏頭,望向他時眼裡分外澄淨,除了詢問之意,再無其他。
大概是他喝得有點上頭,酒意給他上了眼藥,讓他覺得燈下她眉眼尤其柔軟。
像熬得溫爛軟糯的白粥,粥水清香,米粒熬得白白胖胖,入口無味,而後回甘,舌尖就泛出一絲絲甜意來。
姜和突然覺得有點熱,喉幹。
他對情事其實不算熱衷,但此刻,他有感覺了——
他想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