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深夜來,中午便走。
四月底時,黎韻打來電話問許之蘅五一有什麼安排,要不要一起旅遊去。
許之蘅想了想家裡那尊不時到訪的祖宗,隻好說:“還是算了。”
引得黎韻一陣打趣:“哦喲我們莺莺真是乖的咧……”
果然當晚姜和再次殺了過來,狠狠折騰一番之後,甚至還是在深夜,就拂衣而去。
隻留下一室膻氣和被拆散架的她。
後半夜就開始下雨,轟隆隆的,噼裡啪啦。
許之蘅睡得渾身是汗。
第二天一起來,雨倒是停了,空氣悶熱不少。
日頭明烈,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許之蘅打開窗,屈膝坐到了主卧的飄窗上。
有一點點風從窗口帶進來,窗簾偶爾飄動兩下。
陽光照得玻璃斑斓耀眼,營營動動的微塵變成了光點在她眼前漂浮。
車鳴人聲被高樓之上的風掠走,好安靜。
許之蘅恍然生出了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微信正巧發來宋玉琪的微信。
其實她們聯系的極少,但宋玉琪是個很熱愛生活的女孩。
她總是會發很多漂亮的風景照,或者視頻,哪怕路邊一隻蝸牛,或者今天做的什麼兼職。
絮絮叨叨,喋喋不休,說上一大堆,
許之蘅有時回,有時不回。
宋玉琪也渾不在意,隔一段時間又會發來一段更新。
*
中午吃完飯,她花了半個多小時稍微打掃了一下家裡,把被子拿出去曬太陽。
兩點多,她正換了衣服準備出門去圖書館打發時間。
門鈴響了。
打開門一看,上回見過的那個打理的一絲不苟的正裝男人站在門口,似乎……是叫鄭鳴?
“您好。”鄭鳴微笑道:“姜總讓我把他的東西送過來。”
許之蘅愣了愣,往他身旁瞥了兩眼,行李箱,大包小包也不少。
她沉默兩秒,敞開門往旁邊一讓。
鄭鳴把東西搬進玄關,問:“您要出去?”
許之蘅點點頭。
“好的,那我把東西歸置以後離開。”鄭鳴說。
許之蘅頓感怪異,忍不住問了一句:“還有嗎?”
鄭鳴腳步一停,“車上還有一些,您忙吧,密碼我知道的。”
許之蘅哦了一聲,轉身帶上了門。
被這一出搞的,許之蘅在圖書館沒有看進去任何東西,一本書擺在桌上,很久都沒有翻動過。
她就靜靜坐着,腦袋空空,看着窗外的天一點點暗下去。
回家時,她順路在水果店買了些水果,一進家門就看見神出鬼沒的姜和坐在客廳地毯上。
他穿了身家居服,盤腿坐着打電動。
家居服的款式休閑,是白色的。
他應該剛洗過澡不久,頭發淩亂趴着,還有點濕,此刻他看起來幹淨得像個二十歲出頭的大學生,氣質居然是軟的。
這種觀感讓許之蘅感到十分割裂。
姜和瞥了她一眼,很快又把視線轉回了大屏幕上,“幹什麼去了?”
“買東西。”
姜和哦了一聲。
許之蘅換了拖鞋,拎着袋子去到冰箱前,把東西拿出一一分理。
蘋果塞進冰箱時,她在想:五一姜和也放假了?
她回了客廳,問:“你吃飯了?”
“還沒,這不是等你一塊吃。”
“那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不急啊,有的是時間。”
果然,他不忙了。
“要出去吃?”她說。
“點個外賣吧,不想出去。”
許之蘅腦仁疼,“那你點吧,我先去洗個澡。”
姜和沒應她,手柄摁得飛快。
許之蘅轉身回了主卧。
屋裡多了不少物件,衣帽間裡他的衣物數量也明顯增多,衛生間裡的男士護膚品甚至都換了個牌子。
每一處痕迹都在向她不斷地強調着姜和的存在感。
這對于許之蘅來說,實在算不上好消息。
她甯願他如往常一樣,把她當作随意打發的消遣,把這裡當作興起時歇腳的旅館。
*
許之蘅洗了個澡,出去問的第一句話就是:“你要搬過來住?”
外賣已經到了。
姜和拆着餐盒,嘴貧得不像話,“之前不是沒女人麼,現在有女人了,不得有個家嗎?”
入戲倒是真快。
許之蘅抿抿嘴,走到餐桌旁坐下。
姜和漫不經心地瞥了她一眼,“你這表情好像巴不得我十年來一次啊。”
許之蘅與他對視兩秒,低下頭去擺弄别的餐盒,“沒有,你想多了。”
姜和盯着她看了兩秒,輕呵了聲。
這頓飯吃得許之蘅食不知味,分明沒吃多少東西,可胃裡就是頂得難受。
收拾完餐桌,她把垃圾袋拿到門外,回身又看到姜和靠在沙發上玩平闆,一時心中更加憋悶。
算起來他們倆真正相處的時間其實并不多。
以往姜和來時總是在夜裡,有時候她甚至都不用看清他的模樣,因為她起床肯定也見不到他人影。
今天之前許之蘅的心情尚且算得上輕松自在。
可此刻就不同了。
哪怕姜和什麼都不做,就是光坐在那裡,都給人一種強烈的侵占感。
許之蘅傻傻站着,被姜和一句話給勾回思緒:“想不想去哪兒玩?”
許之蘅頓了頓,“天氣預報說,明天會下雨。”
姜和擡頭,無甚表情地盯着她。
許之蘅不動聲色,暗暗在心中揣測他接下來可能要說的話。
可姜和什麼都沒說,隻是眨了下眼,又把頭低下頭去。
*
這晚許之蘅很早就爬上了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姜和在。
原本她以為自己會失眠,可她這一覺睡得出乎意料的沉,直接睡到第二天自然醒。
卧室的窗簾沒合緊,微微亮。
姜和眼皮微撩,懶懶看了她一眼。
“幾點了?”
她看了眼時間,“八點不到。”
他翻身,悶聲道:“十點叫我。”
十點,許之蘅去叫姜和起床,又被他扯進懷裡搓磨了一回。
許之蘅癱在床上點了根煙,看着男人鑽進衛生間,不消幾分鐘出來已是神清氣爽的模樣,臉上一副餍足。
許之蘅摁摁腰,翻了個身默默看着他換衣服。
“你過來。”姜和說。
許之蘅略警惕道:“幹什麼?”
“過來。”
許之蘅拉了件衣服套上,起床走到他身邊,“怎麼了?”
“會不會打領帶?”
“……紅領巾那樣的?”
姜和覺得好笑,也真就笑了,“看清楚,我就教你一次。”
領帶在他手裡翻動幾下,打出一個漂亮妥帖的結。
姜和重新扯散,把領帶放在她手中,“試試。”
許之蘅認真重複着他教的步驟,一擡頭,隻見姜和眼皮低垂,眸色淡淡地凝視着她。
日光浮動在屋内。
許之蘅手一緊,沒輕沒重,領帶打得歪癟,就是沒姜和打得好看。
姜和側身望向鏡中,評價道:“怎麼那麼笨呢。”
“你怎麼什麼都不會,開車也不行,連個領帶都不會打?”
也不是責怪的語氣,卻讓許之蘅臉上浮起一絲赧意,“抱歉。”
“反正你閑着也是閑着,回頭順便去學個車吧。”他扯散領帶,重新打上整理了一番。
“昨天——是誰說今天會下雨的。”他意味深長說完,定眼看了她幾秒,出了卧室。
許之蘅原地站了小會兒,望了望窗外尚算明媚的天氣,去衣帽間從抽屜裡抽了卷領帶放在手中重新認真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