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于烨梁的感覺沒有錯,他這人确實是界限分明的。他心中有一層一層無形的屏障,用來保護自己,隔絕外人。
屏障的中心是一片空地,那裡隻有他自己一個人。從中心往外一圈圈地擴展,越往外,關系越疏遠。
其實這裡一共也沒有多少圈,大部分人都站在最外層,真正站在内層的其實很少,他一隻手都數的過來,誰站在哪個位置上,他都分的很清楚。
他自認為自己做事很有分寸感,他當然知道這會給人一種距離感,但沒關系,他不需要這麼多人站在他身邊。
他以為自己表現出距離感,别人就會離他遠一些,不會主動侵犯他的領地。
他一直以為,所有人都會遵守這個不成文規則,直到程烈的出現。
在一個多月前的那個夜晚,對方主動伸出手替他圍圍巾那次,他就覺得對方越界了。
但偏偏這件事他又不知道要怎麼提。他怕對方覺得自己過于敏感,又或是覺得自己不喜歡他。總之這件事要是提出來,必然會讓兩個人的關系變得有些尴尬。
而且當時兩個人才剛認識,之後不僅要同居一段時間,還要一起演對手戲,于是他便當對方的行為是性格使然,隻是偶爾的一次行事莽撞,便在心中将這件事略過了。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這種性格使然的莽撞怎麼可能隻有一次,對方就像是一頭兇獸,将他的生活撕開了一道口子,生硬地闖了進來,以他沒有料想到的方式。
但他更沒有料想到的是,他好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慣了對方這種程度的親近。
這人在屏障裡的位置,好像該換了。
許是化妝師察覺到了他注意力的轉移,便也跟着看了過去。
夏長正在做造型,靠着椅背,不方便挪動,化妝師以為他是想喝那杯東西,手上的動作沒停,看着鏡子,善解人意道:“需要我幫你拿過來嗎?”
夏長被對方的聲音拉回現實,這才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來,重新看向鏡中自己的臉,淡淡道:“不用了,應該已經冷了。”
化妝師沒多想,拿着刷子蘸了些粉在他臉上掃了掃,随口道:“那還是别喝了,大冷天喝冷的容易拉肚子。”
夏長一句嗯還沒說出口,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便闖入他的視線。
由于化妝師還在做造型,所以他并沒有轉動他的腦袋,不過這并不影響他判斷對方是誰,因為他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确實冷了,我幫你扔了,我給你買了姜撞奶,還熱着,喝點嗎?”
臉上的部分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化妝師收回自己的手。失去遮擋之後,夏長擡眸望向程烈,對方的五官本來就生的立體,現在經過粉末的修飾,顯得更加深邃。
夏長道:“你怎麼這麼快就化好了?”
化妝間裡不讓大聲說話,所以他隻是輕笑一聲,壓低聲音道:“沒,化妝老師剛剛去廁所了,我偷偷溜出來的。”
夏長輕輕地啊了一聲,表情有些懵,輕聲道:“還能這樣啊?”
化妝老師原本在桌上一堆雜亂的化妝品裡挑挑選選,聽到這句話,立刻道:“夏老師,這可不興學啊。”
夏長短促地笑了一聲,道:“你的化妝老師估計要找你了,還不回去?”
程烈不緊不慢地将姜撞奶的塑料蓋子打開了,推到他面前,道:“不着急,我剛剛看到服裝老師找他了來着,看那架勢估計要聊一會。但是這個東西再不吃就要涼了。”
夏長看着那盒姜撞奶有些猶豫,道:“可是我妝還沒化好。”
化妝老師的善解人意總是表現的非常适時,他拿起梳子走過來道:“沒事,臉上的差不多了,現在需要放一會,我現在給你弄發型,不耽誤。”
夏長這才放了心,接過程烈手中的勺子,在鮮嫩有彈性的姜撞奶上輕輕壓了壓,才給它劃開一道口子,動作優雅地挖了一小勺姜撞奶放到口裡。
這姜撞奶很好吃,入口即化,隻在唇齒間留下淡淡的姜味和甜味,裹着熱意進入腸道,讓他整個人一下就暖和了不少。
經過這一個多月的同吃同住,程烈幾乎将對方的口味摸清楚了,知道他喜歡吃甜品,但不經常點,因為對方似乎運氣有些不太好,每次點的甜品幾乎都不太好吃。
所以程烈就趁着他不在家的時候,偷偷把附近能點的甜品店的甜品試了個遍,最後發現每家甜品店幾乎都有最拿手的一個,他把這些結果都記到了備忘錄裡,每次想點什麼就從裡面找。
夏長道:“謝謝,很好吃。”
程烈笑了笑,有些自豪道:“點甜品我可是專業的,找我絕對不踩雷,下次想吃的話,記得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