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烈走過去,俯身扣住對方的手腕,微微用力把人往上扯,道:“先去洗澡,洗完再回房間睡。”
沙發上那人沒睜開眼睛,一點要動的意思都沒有,隻是低聲喃喃道:“嗯......知道了。”
程烈微微蹙眉,這人的手是涼的,可是手臂怎麼這麼燙。他單膝跪在沙發上,伸手将對方額前的碎發撩起來探了探,很燙。
睡夢中的夏長好像感知到了什麼似的,稍稍皺了皺眉,動了動,又睡了回去。
程烈記得剛搬進來的時候,看到夏長帶了個電子體溫計來的,蹲在電視櫃面前翻了好一陣才找到。
他先用測溫槍對着自己的額頭來了一下,顯示屏是綠色的,顯示三十六度三,随後拿過去給夏長測了一下,測溫槍瞬間變成刺目的紅色,上面赫然顯示着三十九度四。
他把測溫槍放在桌上,輕輕晃了晃夏長的肩膀,道:“夏長,醒醒。”
夏長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是他,道:“怎麼了?是要去工作了嗎?”
程烈心中塌下去一塊,道:“都快燒傻了還想着工作啊,三十九度四,我帶你去醫院。”
生病的人通常覺得渾身乏力,夏長現在就是這樣,他重新閉上眼睛,靠在沙發的一角,看起來又要睡回去了,小聲道:“不想去,去醫院好累,我想睡覺,睡一覺就好了。”
程烈回裡屋拿了件連帽的黑色長羽絨蓋在他身上,把自己的圍巾摘了,圍在這人脖子上,這一套動作下來,把人弄醒了。
夏長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緩慢地眨了眨眼睛,道:“幹什麼?”
程烈直接把人從沙發上打橫抱起來,言簡意赅道:“去醫院。”
夏長愣了愣,感受到身體懸空後,下意識伸手抱住了程烈的脖子,立刻道:“不不,等會,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程烈抱着他就往外面走,邊走邊道:“萬一我把你放下來了,你轉頭就回去,那怎麼辦?”
夏長保證道:“不會的。”
程烈道:“可你剛剛還說不去醫院诶,夏老師,你這會可沒什麼可信度。”
夏長道:“......這不沖突。”
程烈按下電梯的按鈕,道:“夏老師,病号沒有發言權,病号隻能負責休息。”
夏長掙紮道:“不管怎麼說,你先放我下來,這個姿勢真的很奇怪。”
電梯叮地一聲到了,程烈抱着他的手緊了緊,踏進電梯,道:“不奇怪。别亂動,不然等會真要摔了。”
可能是這話不假,也可能是電梯正在下墜,懷中的人還真的安分了幾分。
來到負一層,程烈把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副駕駛上,蓋好衣服,随後坐到駕駛座上啟動車子,開進沉沉的夜色裡。
他垂眸看着這人露在空氣中的手,道:“你的手好冷,剛剛搭在我脖子上的時候就感覺到了。所以這位病号先生,能不能賞臉把手塞進羽絨服裡?”
夏長道:“其實我就是生個病而已,也沒有多嚴重,你不用這麼在意的。”
他以前也不是沒生過病,大大小小的都自己抗過來了,他早就習慣了。說起來,最金貴的時候還是在家裡的時候,媽媽在身邊,多少能夠照顧他一些,但那也隻是照顧一些而已,并沒有像程烈這樣......像是一顆心全撲在他身上。
程烈大概沒有找到他這句話的重心,或許是找到了,但悄悄轉移了。他道:“夏老師,生病是可大可小的,而且你這都快四十度了,還而已啊?”
夏長剛剛聽到測溫槍的語音播報了,知道這人在胡說,但也沒說什麼,将眸光投向前方的車流,低聲道:“嗯。”
程烈伸手把他的座椅調平了一些,道:“你睡一會吧,到了我叫你。”
夏長本來就很困,隻是剛剛出門的時候清醒了一下,這會上了車,困意又重新席卷上來。他點了點頭,下巴嗑在羽絨服上,随後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當他的意識處于半夢半醒之間的時候,忽然沒頭沒尾地想,這衣服上的味道,還挺好聞的。
前面有一個紅燈,程烈将車子穩穩地停下來,偏頭看向坐在副駕駛上的人。
在倒計時結束的最後幾秒鐘,他像是終于忍不住那樣,抓住對方的露在外面的手塞進了帶着暖意的羽絨服裡。
夏長睡得很淺,被他這麼一碰,清醒了幾分,不知道是出于單純的不想動,還是不抗拒對方碰他,總之他任憑對方動作,隻是擡眸看着對方沒說話。
程烈感受到了對方的目光,短暫地愣了一下,便伸手把對方的另外一隻手也抓進了羽絨服裡,随後就跟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把自己的手放回方向盤上,目視前方,發動車子,道:“我看着覺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