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極輕,卻如同打出了一道休止符。
不止是年輕男人,其餘的人也被吓得噤聲。
燕涼壓下胸腔内升起的煩躁感,擡手捏了捏眉心,語調似是平緩:“抱歉,剛剛想起不好的事。”
但再等他看向年輕男人,眼中卻是淬着冷光的。但凡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心情差到極點的表現。
燕涼情緒總是淡漠的,少有展露鋒芒的一面。
但在此刻,在場沒人記得他隻是個剛成年的高中生――他更像是發号施令的主導者。
燕涼聲音辨不出喜怒,卻無端叫人發怵:“你要想知道煙兒是人是鬼,等下就有機會了。”
他頓了頓,随後勾起個堪稱惡劣的笑。
“不過,也得看你有沒有命知道。”
年輕男人後退兩步,強裝鎮定:“你唬誰呢!”
“蠢貨。”
“你……!”
“好了好了,别吵了。”洪波再次出來勸架,拉着年輕男人語重心長,“小同志啊,你怎麼非跟别人過不去呢,這副本可是要人命的,别再這麼胡鬧了。”
“我沒有……”年輕男子面紅耳赤,還想辯解什麼,但所有人都默契地不再理他。
“燕哥,接下來我們去煙家需要做些什麼?”林媛媛直接開口問了,她從村長那知道了婚前兩人不能見面,就想幫燕涼帶些線索。
這也是在幫她自己。
“按照你們的想法就行。”燕涼手指搭在桌面上,而後又輕點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話,留意一下煙兒的母親。”
“你說的是那個打扮富貴的胖女人吧?”洪波道,“我們來的時候看見她了,正在給村裡人挨個發婚帖呢。”
“她好像和村裡人關系還不錯,在她走後村民們都說她為人大方,平常也會送鄰裡一些少見的吃食。”
譚笑補充道:“隻是沒什麼人喜歡她女兒煙兒,說是清高,不愛搭理人,但村裡的姑娘都愛巴結她,因為她會給女孩自己不要的首飾。”
這裡的女孩難見世面,不說首飾,連衣服可能就幾件過一輩子,可想而知,富貴小姐不要的東西在她們眼裡都是寶貝的稀罕物。
可悲的落後與貧苦。
之後他們商讨了一番接下來的行動,決定兵分兩路,洪波等人前往煙家,燕涼則和譚笑跟随村裡的幾個婆子去裝飾新房――便是昨日所見那白牆青瓦的院子。
屋外早就整理好,隻剩一間婚房了。
燕涼尋着記憶推開房門,裡面依舊是幹淨的擺設,桌椅嶄新,大紅的錦被鋪地平整,好似昨夜從未有人來過。
婆娘們四處拾掇,可不忙活。
過了一會,有個婦人端着個托盤進來,沖他眉開眼笑道:“找了你好一會了,大郎,這是前些日子寡娘給你縫的婚服,昨個兒剛清理幹淨,待會你記得把它帶回去。”
燕涼詳裝無意:“嬸子謝謝你,我也得去好好感謝寡娘……她現在在家嗎,碰巧我這會得空。”
婦人疑惑:“寡娘剛剛不是同你一起來的?這會在廚房和婆娘們聊天哩!”
燕涼接過托盤的手一頓。
寡娘應該就是任務中提到的那個新婚第三日将會被狗咬死的做衣的寡婦。
譚笑的身份是她?
燕涼猛地想起上午時分,他聽見玩家們在和村長聊天時隐約提到的字眼。
徐姑娘。
是林媛媛。
他居然現在才發現這個潛藏在身份底下的巨大殺機。
任務背景――是在預知他們的未來?
·
洪波與其他兩人坐在了煙家磚瓦堆砌的院子中,以阿耘朋友和長輩來拜訪親家,胖女人給他們倒了茶,笑眯眯地坐在他們對面。
“沒想到老張你和錢小子都和阿耘關系不錯呐,以前還沒見你們怎麼接觸呢……”
胖女人率先開口,打量他們的同時目光刻意在林媛媛身上停留了幾秒,“噢……還有這徐家姑娘呢,生得可真水靈,難怪那些嬸子都喜歡你,笑起來可真讨人喜歡!不像我家那個臭丫頭,一天到晚闆着個棺材臉,可愁死我了喲!”
林媛媛強顔歡笑:“怎麼會……煙兒妹妹天生麗質,不笑也叫人喜歡。”
胖女人笑意更深了,似乎很滿意林媛媛的答複,接下去幾句來往中玩家拼命誇着煙兒有多麼優秀,胖女人樂得合不攏嘴。
簡直和村長一個德行。
年輕男人适時打斷寒暄,調笑問道:“怎麼不見煙兒出來?新娘子該不會是害羞了?”
他裝得文質彬彬,勢必要讓其他人見識自己的厲害之處狠狠打臉一波。
胖女人:“诶,剛才有人過來說婚服訂好了,煙兒現在和那人去試衣服了。”
幾人對視一眼。
這是個好機會。
洪波忽的“哎呦”一聲捂住肚子,林媛媛投以關懷:“怎麼了,張叔?”
那些年扮演小白花的日子點亮了她演藝的技能點,現下擔憂的模樣看不出半點破綻――隻見她秀眉輕蹙,眼中是恰到好處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