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您的寬容。”
一場戲做完,眼下的情況很容易得出來。
作為貴族的他們,每個人都養着自己的“小孩”,然後經常把小孩送到這裡來學芭蕾。
說是學芭蕾,但從這些npc的态度可以看出,這是一場披着舞蹈外殼,實際上是格外淫.靡陰暗、供貴族取樂的一場娛樂活動。
燕涼仔細觀察了每個舞者的裝束,大部分的都是女孩,隻有零散的幾個男孩窩在角落。但無一例外的,他們都穿着緊得過分的舞裙,身體線條被勾勒出來,裙擺也比現實中他們所看到的短了一截。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比赤.裸更能激起人的欲望。
其目的昭然若揭。
有玩家看了兩眼不好意思再看,有的卻是打着觀察的借口,目光垂涎地揩油。
燕涼的視線隻追随着角落中的一點,面色不太好看。
随着音樂的落幕,外面的雨聲愈發清晰,偶爾伴着雷鳴,足矣讓人明白這天氣的糟糕。
舞者們漸漸離開一樓朝二樓走來,他們各個長相精緻,神情卻多是麻木呆滞,像是提線的木偶般,動作機械地回到自己主人身邊。
燕涼擡頭看着身邊的人,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接着,他脫下外套蓋在了對方身上。
看到他的動作,旁邊害羞得臉紅的黑發男子趕忙照做,确定看不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才舒了口氣。
燕尾服老頭在旁邊道:“老爺們,外面下着雨,我家主人邀請各位在這裡住一晚,你們和孩子們的房間都已經準備好了,女仆會帶你們過去的。”
中世紀等級森嚴,即便口中親切地稱呼“孩子們”,實際上就是貴族圈養的玩物,是奴隸,不能與主人同住一間。除非……
“他與我一間,晚上不會過去了。”燕涼開口,指着旁邊垂頭不語的棕發男孩。
除非主人自個兒樂意。
燕涼下了命令,老頭當然不敢說什麼,倒是玩家眼神詫異。
黑發男子在旁提醒道:“兄弟,還沒确定這些是人是鬼呢,出了事怎麼辦?”
燕涼:“謝謝,我有分寸。”
他的聲音吸引幾道玩家的視線往這邊掃來,像是在瞧哪個人這麼膽大包天。
黑發男子歎了口氣,他隻是看在對方剛剛出口套消息的份上提點兩句,但這兄弟若要執意作死,他也管不着。
另一邊,老頭招呼來女仆們給他們帶路,貴族npc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個流程,越過女仆,輕車熟路地走向殿堂深處。
這裡很大,但是一離開他們聚集的大廳,四周的環境就變得幽暗壓抑起來。
壁燈裡的火焰不安分地跳動,燕涼拐過了幾條長廊才到了自己的客房,和他同行的是個紅發胖子,住在他對面。
房間被打掃得一幹二淨,東西俱全,足以證明主人公的誠意。
燕涼檢查完一遍房間後,發現門口站着的人依舊沒有動。
“怎麼一直站着?”
被帶過來的那個男孩垂頭站着,局促不安地用手指攪弄着衣角。
“抱歉少爺,我太愚笨,請問我應該坐哪?”
沒有主人的指示,奴隸是不能擅作主張的。
還挺入戲。
燕涼輕哂,從衣櫃裡拿出一套衣服,道:“先把衣服換了。”
男孩沒有動靜。
“怎麼,是想要我幫你穿嗎?”邊說着,燕涼逼近他,眼尖地瞟到了芭蕾舞裙的某處縫着英文字母,“要是西諾想,也不是不可以。”
他好像格外擅長用涼薄的眼神說出調.情的話。
西諾後退,背部抵上了門。
“不敢勞煩少爺,我現在就換。”
燕涼稍作回避,走到窗前觀察着外面的景物。
天已經黑了,雨水打在玻璃上發出噼噼啪啪的噪聲,緊跟着劃出一道又一道水痕。
目之所及,是一片濃稠的黑暗,像是把整個宮殿都包裹在内。
——“逃離”。
這次的主線任務格外簡潔,同樣的,也能輕易混淆視聽。
逃離什麼?
燕涼不自覺地摩挲着手指。
如果單從npc的态度來看,似乎是在暗示玩家們逃離這個宮殿。但結合背景,顯然不隻是這麼簡單。
身後傳來衣料窸窸窣窣的聲音打斷了燕涼的思緒,玻璃上隐約能倒映出男孩纖細而青澀的身體。
窗簾忽然被拉上了。
矜貴薄情的貴族少爺等了好一會兒才出聲:“換好了嗎?”
“嗯。”
燕涼轉過身,在看見西諾時眼神微滞了一瞬,又很快恢複了平靜。
看來自己的眼光還不錯。
燕涼稍一颌首:“很好看。”
西諾腼腆一笑,那笑容裡還帶着些讨好和卑怯。
還未等他高興完,他耳邊又落下一句話。
“以後不必再去學跳舞了。”
西諾表情徒然轉為惶恐:“為什麼……是我哪裡做的不好嗎?如果我做錯的話,少爺請責罰我,求求您不要趕我走……”
燕涼聞言皺起了眉,但在看到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戲谑時又放松了下來。
“不會責罰你,以後就乖乖呆在我身邊就好。”
“感謝少爺,我——”
敲門聲突兀響起。
任何人說話被打斷心情都不會太美妙,西諾表情有一瞬的陰沉。
燕涼給了個眼神安撫他,走去開門。
來人是女仆,朝他行了個禮,“克萊爾少爺日安,晚餐已經備好,由我帶您前去餐廳。”
頓了頓,女仆補充道:“西諾先生有平時用餐的地方,稍後我也會帶他過去。”
言下之意,奴隸有自個兒吃飯的地,不能和他一起去餐廳。
等級森嚴如此,況且還有别的貴族在場,燕涼也無法逾矩,他點點頭:“麻煩你了,請稍等一下,我與西諾說兩句話。”
房門被關上,過了幾分鐘又打開了。
“走吧。”
燕涼腳步很輕,落在走廊鋪着的地毯上發不出半點聲音,外面的雷鳴還沒有停息,沉悶的響聲籠罩着整個地界,也壓抑着人心。
宮殿門外,沒人看見地上的水窪暈染着猩紅。
閃電劃破夜空,亮如白晝。
女孩白色的芭蕾舞裙被泥濘糟蹋得污濁不堪,那雙渾濁的眼球充斥着怨念,死死地盯着華麗的殿門,好似在控訴着這個世界的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