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來自遠方的信徒會在這裡待三天,恰好與燕涼的任務時間一緻。
也就是說明假信徒有可能在這些人之中。
他最開始在想這個假信徒僞裝的目的是什麼。如果是在外來者之中,“假信徒”就不會是為了來敬拜。
那麼,最遲明天他就會有動作。
如果是在教堂裡的神職人員……這次任務限制未免安排得太狹窄了些。
燕涼先将後一種可能暫時擱置,對于今天的外來者,他已經注意到了幾個不對勁的人。
一個是打扮破舊的老婦人,她一直站在教堂的彩玻璃旁邊,講道時她心不在焉,禱告時她甚至都沒有閉上眼。
另一個是戴着頭巾的年輕女人,她神态憂郁,眼神總在不安地亂瞟,似乎還害怕别人的碰觸。
還有一個站在角落的男孩,他沒有了一隻左手。
西諾稱他是自己兒時的玩伴,甚至叫上燕涼,親自去為他做了一個禱告。
那是個可憐的平民窟的孩子,滿面塵垢,看起來謙卑又懦弱。
但在他後腰帶裡卻藏了一把刀。
如果不是男孩無意彎了下腰,或許燕涼也沒察覺到。
至于誰才是真正的“假信徒”,就要看看接下來的事态會如何發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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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燕涼剛來到大禮堂就聽見奧菲娜修女氣急敗壞的聲音,“到底是誰?竟敢對吾神如此不敬!”
燕涼:“怎麼了奧菲娜?”
奧菲娜是位年輕的修女,她此時正皺起眉頭,指着大禮堂的一處說道:“主教大人,我今天早上來這裡擦洗玻璃,卻發現窗戶碎了一個大口子!”
燕涼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教堂最大的那塊彩玻璃角上出現了一個足以爬進人的大豁口。
這彩玻璃畫的是神明對抗魔鬼的場面,而這豁口就像是把神明的衣角捅了個窟窿。
燕涼上前查看,發現玻璃碎片也不知所蹤。
奧菲娜憤怒道:“這一定是誰的惡作劇!要是讓我抓到他,一定要他跪在神的面前好好認罪!”
不過這個問題沒用多久就解決了。
傍晚時分,燕涼抓到了想要偷偷離開教堂的老婦人。
在教堂禱告的這三天,這些異鄉人都是在教堂裡住的。
而且為了圖清淨的緣故,隻有傍晚的時候教堂會有十分鐘左右打開門。并且這裡離小鎮有好一段距離,害怕趕不回來,很少有人會出去。
老婦人是想借此逃跑。
可笑的是,對方竟是以為彩玻璃上的金色區域是用金子做的,才想着偷偷敲了拿去賣掉。
“洛希德在上!我是被魔鬼攪擾了心思才會冒犯神!望神赦免我……”
老婦人話都不會說了,甚至哆嗦地跪在地上。
燕涼一時無話可說。
同樣的事還發生在頭巾女身上,到頭來也是個烏龍。奧菲娜恐吓她們神明會降災于其,兩人立馬滾到神像前去禱告。
就算她們是假的信徒,也似乎并不符合與燕涼同是假信徒的特質。
不過突破口很快就出現了。
晚飯時間還沒到,有修女就匆匆來告訴他,西諾被人用刀傷了。
是那個斷手男孩。
燕涼趕到的時候,衆人正手忙腳亂地圍着西諾。而斷手男孩已經被趕來的騎士關到了一個房間裡。
燕涼看了眼西諾的傷勢,左手臂上被劃了一個大口子,鮮血汩汩湧出。
西諾面色慘白。
修女正在為他包紮傷口,燕涼沒說話,隻是安撫性地摸了摸他的頭,而男孩似乎還沒從“受幼年好友刺殺”這一戲劇性的突發事件裡回過神來,垂頭兀自傷心着。
陪伴了一會西諾後,燕涼找到了關押斷手男孩的房間。
門“吱呀”一聲打開,裡面的男孩卻沒有半點反應。
他神經質般躲在角落喃喃自語,妄圖用僅有的一隻手抱住自己。
“憑什麼……憑什麼你能擁有找些……我卻一無所有!吾神、吾神你看看我……我也對您如此虔誠啊——”
燕涼冷眼看了一會,吩咐守在門口的修女,“晚上叫騎士把他帶到小鎮上去。”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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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諾雖然受了傷,但精力依舊不減。吃過晚飯後他晃悠着受傷的手湊到燕涼旁邊,看着十分勉強地捧出一個明豔的笑容,“我今晚可不可以和主教您一起睡呀?”
見燕涼沒反應,他眼中蒙上了一層霧氣,自顧自可憐道:“我沒想到他會變成這樣的人,實在叫我太害怕了,若我沒躲過,可能現在就已經去見吾神了……”
燕涼打斷他:“行了,允許你和我睡。”
西諾立刻張開手抱住他。
“主教大人真好!”
燕涼來不及反應就接受了這個擁抱。他極少與旁人這樣的親近,竟意外覺得不讨厭。
他想,這是最後一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