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村,巳時三刻,卦象大兇。
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但卻像是拉低了曝光度,陽光灰蒙暗沉,落在身上體會不到半分溫暖。
羅盤在手上隻有幾秒,在其他人注意到姜華庭的落後時,他已經把它收回了系統背包。
面對燕涼波瀾不驚的目光,姜華庭一如既往的溫和道:“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大家要做好準備。”
皇甫東流因着往事沉默了一路,此刻對燕涼的盲目信任達到了頂端:“燕司郎早有準備,有他在,什麼都不是問題。”
燕涼:“……”
燕涼:“殿下莫要輕視,我也有失誤的時候。”
他能有什麼準備?上個副本他積分用掉了大半,現在剩下的還不夠買兩個有用的符咒,他總不能靠把隻有物理作用的劍殺穿妖魔鬼怪吧?
以及,皇甫東流這時候怎麼這麼信任他?
姜華庭緊跟着一句漂亮話:“殿下千金之軀,我也會保護好殿下的。”
“浔村枉死者衆多,可算有鬼魂,冤有頭債有主,也不該找我們。”皇甫東流沉吟半晌,“姜兄是在擔心火鬼之類的對我們下手嗎?”
姜華庭心中幾分詫異,神色如常道:“算是吧。”
燕涼沒參與他們的讨論,他注意到藤原雪代一反常态地收斂了一貫柔情的作态,視線輕飄飄地掃過一片焦土廢墟,情緒難辨。
浔村作為京都近郊的村落,不算富裕但也衣食不愁,雞犬相聞、民生安樂,故而吸引了不少百姓入住,整個村子規模也大。
一夜毀于烈火,焦土延伸到整個原野上。
燕涼的視野有片刻的恍惚,莫名的熟悉感升騰而起,但隻是一瞬,那種熟悉感便消散了,快的像是從未有過。
鎮妖司的人其實已經來過幾次了,皆是無功而返,他們在等裘熙回來,再走一趟。
“裘熙。”燕涼默念着這個從副本一開始就屢次被提及的名字,他認為這個人物可不僅僅是充當背景闆那麼簡單。
“所以,我們該從哪調查起呢?”皇甫東流往前走,“難道要一個一個廢墟裡翻嗎?”
“我記得燕司郎有一項術法是可以招魂……”他的腳踏上一片焦土,話還沒說完,身影就瞬間消失在原地。
姜華庭對此早有預料:“果然有問題,我們跟上去。”
燕涼再次擡頭望了眼這片灰敗的天地,三個玩家一起跟在皇甫東流的身後。
幾人消失不久,輪椅在松軟的土地上碾出了兩道折痕。
暝望着他們消失的地方,一如既往的緘默。反倒是他旁邊的人,一席水紗藍衣,少女姿态端滿,哼着一支悠揚的調子。
好一會,她興緻勃勃地把這調子唱完才道:“真是懷念呐,我就是在這裡第一次見到他的,明明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卻感覺見到他還是昨天的事情嘛。”
她回頭,捧着笑臉看暝:“還有您,當初您跟在他身邊像個天真的小孩子一樣,我在背地裡笑話了好幾次呢。”
暝靜靜道:“我不記得了。”
憐衣聳了聳肩:“沒關系,反正那些過去也不是很重要。”
暝:“不重要嗎?”
憐衣道:“既然記不起來,想太多也是徒增煩惱,就當做是不重要的過去,忘了便忘了吧。”
憐衣身姿翩然地穿過一處處廢墟,“您說我要去見見他嗎?如果是在這裡,他的回憶裡一定有我吧?”
她說完又自顧自搖頭否定,“或許他曾經也根本沒關注我……”
暝的思緒飄散到自己的過去,那始終像是一片霧,灰蒙蒙的,好似什麼都在眼前,卻怎麼也看不清。
憐衣說:“幫您做完事後我就要離開這裡了,趁着‘主視角’沒有轉過來,我現在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暝點頭,操控着輪椅滑入廢墟中。
憐衣站在原地許久,兀地輕笑,歎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