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寂靜的空間裡,水滴的聲音格外清晰。
暝從混沌中醒來,他仍舊趴在燕涼的肩上,身上的傷已經被包紮好了,雖然痛,但對他來說也算不了什麼。
“燕涼……”
“嗯?”
青年音色沙啞,長久待在煙熏的環境下讓他的喉嚨幹澀脹痛。
“從我們下來之後過去多久了?”
“二十幾分鐘。”
“……你就這樣一直背着我嗎?”
“嗯。”燕涼頓了頓,“你不重。”
他是真覺得不重,就像背着一朵輕飄飄的雲,說不上是什麼原因。
身後的人聽完又陷入了沉默,燕涼感受到他的呼吸平穩後,靜下心來打量四周。他剛踏入了這個地下空間的入口,支線任務就顯示完成了,卡在最後一分鐘裡。
下了樓梯後是一條冗長的甬道,燕涼幫暝處理好身上的傷口後就一直在走,壁燈幽幽,晦暗的光在他臉上交錯,更襯冷肅。
甬道盡頭是一木門,上面的鎖開着,留了一個小縫隙,燕涼估摸着那位村長應該提前躲了進來,但是門的另一邊沒有聲音。
燕涼微微湊近,聞到一股厚重的鐵鏽味,如果村長單純是被燒傷的話,不會有散發這麼濃郁的血氣。
燕涼直接推開門,不偏不倚對上密密麻麻的眼珠子,饒是他也心中一跳,定神看去,幾十個眼珠子擠在兩隻半米長的眼眶中——這雙詭吊的眼睛屬于一尊雕像。
雕像大概兩米高,菩薩身、蜘蛛面、花崗岩塑體,雕像下方是一個供神香爐,上面的香根還未燃盡,升起幾縷灰煙。
一個佝偻的身影還跪在蒲團上,雙膝并攏,像是在虔誠敬拜什麼尊貴的神祇。
這應該是村長不錯了。
燕涼走近,發現他胸口開了個大窟窿,紅紅白白的髒液順着窟窿流了一地,屬于心髒的部分空空如也。
燕涼一掃四周,角落裡擺了幾張木桌,他找了張幹淨的把暝放上去,回身探了探村長的體溫,還有餘熱。
暝靠着牆,目光落在那尊雕像上。
密室如甬道幽暗,在門打開後,那幾十個眼珠子似乎也跟着緩緩轉動,窺視着來人的一舉一動。
雕像的背後是潑墨般濃稠的黑暗,暝看見一截如腸子般晃蕩的長脖,一邊連接着一具僅剩皮包骨的軀幹,一邊是半個滴着腦漿的頭。
“答……”
一點腦漿落在地上,就是他在混沌中聽到的那種恍若滴水的聲音。
那半個頭僅有着一隻眼,和那雕像一樣,這眼眶裡布滿了瞳孔,與雕像同步在轉動。
因為好奇,這怪物的脖子伸地越來越長,在燕涼背過身檢查死去的村長時,它的頭已經到了他的上空,以一種俯視的姿态盯住了他。
【好香……】
暝能聽見它心中所想。
那長長的脖子因吞咽而滾動。
燕涼在村長的身上摸到了一把鑰匙,剛要動作,忽覺上方發散的光被什麼擋住了一樣,聖劍抽出,窄窄的鐵面倒映出了十幾隻眼珠。
這簡直是一種精神污染。
燕涼面無表情,下一秒,劍鋒如雪斬向上方,倒吊人的脖子被砍斷,半個頭撞在地面,眼珠子齊齊轉動,怨恨地凝視着燕涼。
但這個半個頭沒動靜,它餘下的軀幹卻如蜘蛛般在牆上迅速爬動,長脖詭異地甩動起來,甚至在延長,那個與頭分離的切面的血肉瘋狂蠕動,像是要再次生長出一個頭來。
燕涼胃裡直犯惡心,他利落地避開抽過來的脖子,餘光掃了眼暝,确定他不會被波及到後,微微借力一蹬,再次斬斷怪物的一截脖子。
脖子斷了又長,燕涼就接着砍,怪物被他的舉動惹怒了,猛地落在雕像的頭上、跳起,皮包骨的四肢張牙舞爪地撲上來。
燕涼側身拉扯了個來回,他一手挨到了供桌,然後拿起香爐就往怪物的方向砸,一聲尖銳的啼哭後,香灰在它身上發出滋滋的灼燒聲。
啼哭聲更大了,是那個頭發出來的,燕涼嫌吵,上去一劍從它嘴裡捅到另一邊,拔出來時濺了一地的血。
暝的唇角淺淺勾了一下。
燕涼轉了一圈,最後停留在暝身邊的那張桌子前,拿着鑰匙開了唯一的一處鎖。
抽屜被拉開,一股腐爛的氣味迎面撲來,燕涼皺了皺眉,撿起這當中最顯眼的東西,是一本編訂的手劄,因常常翻閱而紙邊卷毛,第一頁标題就是紅色的幾個字“生育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