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涼是被鐘聲吵醒的。
沉悶清晰的鐘聲穿透了整個國度,燕涼微微掀開眼皮,落入眼中的是手心的紅光。
他意識因這異動徹底清醒,擡頭去看随着鐘聲一點一點變成血色的天空。
鐘聲一共響了六次,世界徹底被一層紅籠罩。
他們這一覺睡了半天時間。
燕涼叫醒其他人,一向警惕的衆人這次卻很久才從迷蒙中轉醒。
遲星曙頂着一頭淩亂的雜毛望向窗外,後知後覺吓一跳:“這什麼情況?血夜?”
“是這裡的晚上。”姜華庭撐着漲疼的腦袋走到窗邊,他一隻手在上個副本被石頭砸骨裂了,因為沒用恢複藥劑,隻用了一些普通的傷藥,恢複的很慢。
他摸出卦盤蔔了一挂,平。
“今晚應該沒什麼大問題,我們還去福利院嗎?”
“去。”燕涼道,“以我們的狀态在副本裡撐不了多久,得抓緊時間獲取金币。”
姜華庭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這次副本唯一讓人較為舒心的是他們無需進食。
玩家們收拾一番下了樓,不曾想酒館空蕩蕩的,隻有前台的老頭合着眼搖搖晃晃地躺着。
“嚯,年輕人,你們要去外面嗎?”
老頭嗓音粗粝,在幽幽的空間裡有些滲人。
燕涼坐到他面前:“是有什麼說法嗎?”
老頭伸了伸手指:“一個銅币。”
燕涼:“之後會給你的,你先說,否則我們死外邊了可就沒人給你錢了。”
老頭一哽,“行行行,我跟你說!這外頭啊,晚上最忌憚的就是去教堂裡面,那裡會舉辦聚會,非教徒不得入内。”
燕涼:“他們有什麼判斷教徒的方法?”
老頭點了點額頭,“在這裡,他們會用火燙出一個符号。”
燕涼:“你知道符号什麼樣嗎?”
老頭的手蘸了一下酒瓶口,劃在桌上,留下幾濕痕。
燕涼摸出光球,其餘人站在他身後跟着一起辨認這個圖案。
“有點像個柱子?”小白眉頭緊鎖,“柱子中間有一把鎖?”
老頭道:“他們的神明名為洛希德,是一位腿部殘疾的神明,為了讓他能夠更好地受教徒們敬仰,他們便将神明放置神柱上,日夜朝拜。”
“腿部殘疾的神明?”遲星曙撓撓頭,“神明也會殘疾嗎?”
姜華庭問:“還有其他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其他的?”老頭忽的咧開嘴笑,“人有的好的和壞的,靈魂也有。”
……
“燕涼,你不走嗎?”
推開門,姜華庭往後瞥了眼,青年腳步有些遲鈍,面上是一貫的冷然。
燕涼下意識想扯出一個假笑,但發現自己怎麼也笑不出來。
“走。”
最終他隻吐出這麼一個字。
要說白天的帝國和晚上的帝國有什麼區别的話,那大概就是一個灰藍調,一個紅調,連那些行走在城市中的守靈者也因此有了些微顔色變化。
“死靈的國度……如果說我們是直接進入這個副本拿到亡靈身份我還能理解,可是我們是從‘死靈号’到達這裡的,這是不是意味着從一開始,我們這些亡靈就處在一種‘希望’的幻想中?”
幾人走在空蕩蕩的大街上,姜華庭率先打破靜到有些悚然的氛圍。
遲星曙撓頭:“所以我們做的那一切都是一種無意義的掙紮?燕涼的推斷是錯的?”
“不。”姜華庭道,“如果那是一個獨立副本,燕涼的推斷沒有任何問題。假如猶大不是孟行之而是我,收到‘解決猶大’的人物,是絕不會一開始就随便論斷誰是卧底。因為我一旦動手面對的就是所有人的懷疑,解決對了目标,那能任務成功自然是好,可要是錯了,後果我無法承擔。”
“所以,我需要跟着大家一起解謎,在這個過程中意識到自己才是那個與衆不同的人。但是我的任務是解決猶大……任務總不會讓我自己解決自己,你們還記得任務提示麼?提示我們的是‘有一個人背叛’,所以我們清楚隻有一個卧底。”
“但是孟行之的提示很可能是一種模糊的概念——例如背叛者,背叛者的定義很寬泛,可以是自己是背叛者,也可以是其他人背叛自己。”
說到此處,姜華庭笑了笑:“還好卧底不在我們之中,不然……”
他們那會剛見面的談話就暴露了任務。
“害,就算是我們自己人也不用怕啦,總有其他辦法解決的……”遲星曙話還沒說完打了個寒噤,哆哆嗦嗦回頭對上其他人目光,“你們都看着我幹嘛?”
“遲星曙。”燕涼語調有些奇怪,“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你在開始懷疑我是卧底的時候可是一聲不吭的。”
遲星曙摸了下鼻子,“咳、心理作用,我其實相信你不會傷害我的……”
藤原雪代恰在此時出聲了:“在副本裡不要相信任何人,無論是你的親人、朋友、愛人。”
面對遲星曙的投來的目光,她輕笑道:“經驗之談。”
小白道:“唉,我要是卧底肯定會告訴蔣桐姐的,她救了我……我這條命就是她的。”
遲星曙很有自知之明:“我就算是卧底也翻不起什麼水花,甚至還可能被反殺。”
燕涼在旁聽着他們的讨論。
假設自己是卧底麼……
那他的答案不會有任何猶豫。
“我還有一個疑問,關于二次生命,燕先生能幫我解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