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面對自己的孩子,總會不自覺的對孩子形成某些拘束,因為那是為孩子好,怕他受傷,怕他吃虧,怕他走自己走過的彎路。
但有些事情總是要親自經曆過,孩子自己去判斷才是成長。
外圍的紗帳輕輕晃動,清風随着紗幔吹進來,常開不敗的紫藤花攀附着隔斷,随着清風晃動送來若有若無的清香。
陸大橘拂開遮擋視線的輕紗,瞟了一眼躺在床上無知無覺的人,他很少踏入這裡,或者說是他不想看到本體,莫名的有種排斥感。
“你很沒用啊,這麼長時間了,都沒醒過來。”陸大橘走到床邊,一屁股坐到床沿上,不去看背後躺着的那個人。
“你沉睡的這段時間,芽芽長大了,時間過得很快,她想去另一個星球上學,我不太想讓她去,在外面受欺負了咋辦?委屈了咋辦?”陸大橘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有一些茫然的虛握了一下,孩子要到他雙手護不住的地方。
陸大橘猛然轉身掐住容舟的脖子:“你就像一條狗鍊子,離開你的距離太遠,就會讓我喘不過氣。”陸大橘背後的銀發盛開,和床上的銀發糾纏在一起。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一上一下的相對着,陸大橘眼中沒有憎恨,隻是煩躁:“執念為牢,你願意堅持下去,就把我困在這裡,但是芽芽不能成為籠中之鳥,隻要是她想的,她願意去做的,沒有任何人用任何理由把她困住。”他的雙手下了死力氣,這種情況下正常呼吸的人類,哪怕是陷入昏迷,也早就應該開始掙紮。
容舟隻是平靜的躺在那裡,可以說他的存在連呼吸都不需要,陸大橘用再大的力氣,也隻是讓容舟白皙的脖子上,出現一群黑青的手掌印。
陸大橘松手,容舟又跌回柔軟的大床上,脖子上被掐出來的黑青,馬上開始變淡,最後恢複白皙。
陸大橘神态平靜了不少,他跪在床上看着依然閉眼毫無反應的本體,芽芽想去外面上學,他是不同意的,他有怒火,他想對芽芽說不許去。
然後他放棄了,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他沒理阻止孩子探索世界的腳步,如果可以的話,他更想作為一個陪伴,跟着孩子一起去。
隻是到了這個寬闊的世界,他才發現他的自由是有距離的,家園裡沉睡的本體,就像一條鍊條拴在他的脖子上,這個距離很遠,遠的讓他以為沒有邊際,這個星際很美,那是一個他永遠無法踏足的地方。
陸大橘退下床,站在床邊看着床上的人:“堅持是一種很好的品性,但有些東西可以不用那麼頑固不化,就算不願意,也無法阻攔孩子遠行,你既然不反對,那就是同意了。”
床上的人依舊安靜,對他的強詞奪理毫無反應。
這短短的時間,顯然已經讓陸大橘情緒發洩了不少,他轉身揮開擋在眼前的輕紗,頭也不回的離開。
與其說他對容舟有什麼厭惡感,更多的情緒是對自己的,他倆本是一體,他說那麼多話隻是和自己對話,人是兩面性的,沒有非黑即白,但總是要面臨兩種選擇。
他厭惡着容舟,如同厭惡着心裡的另一個自己,那一個自己頑固不化,看似溫柔心硬如鐵,就算心裡再難,絕不改變自己的目标,撞死在南牆上也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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