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提過一嘴,不過今夜宮宴隻去了一個使臣,另一個說是經不住長途跋涉,染了風寒。”沈初冉溫聲細語:“素聞天厥男子文弱,想來不假。”
阮舒窈心裡輕歎,這一觀點是北國對天厥最大的誤解,天厥重文輕武,多數人為了跻身官場,附庸風雅無病呻吟,而成年男子有的是力氣,皆使在其他地方罷了。
“今夜當着儲君的面,也沒說什麼,想來是無事了。”沈初冉補充。
“嗯,沒事就好,那兄長也能少些麻煩。”她笑容明媚。
“咚。”像是野貓撞上窗台,緊接着傳來腳步聲。
“是誰?”沈初冉坐起身。
片刻,門外聚集小隊護衛。
“是我,你們兩個早些歇息。”沈慕時的聲音。
他一定是聽到了什麼動靜,才帶護衛追至小苑,阮舒窈猜測,多半是今夜宮宴,景啟沒見到她,賊心不死找來府上。
不由心中一緊,拉住沈初冉的手,聲音輕柔:“阿姊,這幾日,你能不能都來陪我?”
沈初冉捏了捏她鼻頭,無奈道:“明日我便搬過來,一直住到你出嫁。”
“那姐夫不得怨我。”她嬉皮笑臉,兩個人又鬧了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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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沈初冉說回房收拾東西,過了很久也沒見人來,她坐在梳妝台前,望着已被戳得坑坑窪窪的珠光脂粉發呆。
其實衍神很聽她的話,除了這盒珠光脂粉,再未動過她的任何東西,要是衍神還在,她能睡得安穩很多。
“姝妍。”
“姝妍。”
走水了?
她‘啪嗒’捏住脂粉盒子,快速往外跑,能讓沈慕時急成這樣,肯定要比走水嚴重。
沈慕時看到她時,腳下步子頓住。
“去祖母屋裡待着。”他留下這句話,轉身往外跑。
随後追來的小厮告訴她,沈初冉不見了。
房裡好幾個丫鬟倒在地上,叫醒後什麼事都不知道。
崔颢得知這個消息時,正在南城調查剝皮案,相似案件本月已經發生兩起,受害者為女性,小的九歲,大的十七,人沒死,腿部、腹部、面部分别出現大面積傷口,經鑒定,是被剝去皮膚,作案手法殘忍,把人擄走後生生剝皮,然後丢在隐秘角落,不曾留下任何線索,且無法得知這樣做的企圖。
他害怕沈初冉是牽扯進這個案件裡,整個人懸在崩潰邊緣。
沈府高度戒防中。
偏偏這時天厥使臣所住的驿站出事了,說是有刺客闖入驿站,兩位使臣都受了傷。
沈慕時作為接待人,擔着保護使臣安全的職責,快馬趕去驿站。
矮胖使臣司徒金利暴跳如雷,看上去傷得一點也不重,叫嚷着不肯在驿站落宿。
“司徒兄剛剛遇刺,無心之言還請大司馬見諒。”使臣千夜長得好看,說話也好聽。
沈慕時滿心想着自家妹妹的事,沒工夫與他們計較:“無妨,驿站已加強巡邏,沈某有些私事要處理,先行告退。”
“慢着。”司徒金利拉住他,急道:“我們說去沈府叨擾幾日,大司馬這是不答應啊?”
使臣在驿站住得不安心,直言要搬去沈府住些時日。
“不瞞二位大人,今日舍妹失蹤,确實不方便。”沈慕時剛說完這話,一騎快馬趕來,說是大小姐回來了。
完好無損的,自己回了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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榭台别院很快收拾好,使臣如願搬進沈府。
沈慕時安排人随身保護,差事很不好當。
“二位大人,前面内院住着女眷,不好再參觀,還望海涵。”
“宮宴上我見過沈家小姐,很是欣賞她的琴藝,勞煩幫忙通禀。”司徒金利笑得人畜無害。
哪有一住進别人府上,就要去拜見内宅女眷的,護衛面色尴尬,甚是為難。
“改日罷。”使臣千夜止步,拍了拍司徒金利的手臂。
司徒金利點頭,沒再繼續為難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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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增強三倍巡邏,莫說是飛賊,就是一隻耗子進來,都要追到洞口。
阮舒窈想着隻要不出府,别有用心的人應當不至于登堂入室。
“天厥來的使臣,在前院給人畫像,畫得可好了。”
這話傳進沈初冉耳朵裡,很有吸引力。
沈初冉擅山水,人物刻畫總是差些意思,吩咐丫鬟去弄一張來瞧瞧。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丫鬟捧着自己的畫像跑來,激動得表情亂飛。
沈初冉接過畫像,面上露出欣賞神色,忍不住稱贊:“确實畫得好,寥寥幾筆勾勒神韻,堪稱大師之作。”
“是一位叫千夜的使臣所畫,使臣大人模樣還好看。”丫鬟開心道。
千夜稱病沒去宮宴,所以沈初冉也沒見過他。
“他這兩日都在給府裡的人作畫?”
“是的,奴婢去的時候,千夜大人剛好畫了餘蘭姑娘,餘蘭讓他在空白處添上一支蘭花,他還跟餘蘭姑娘說了話。”
“說什麼?”沈初冉視線拉長,盯一眼躺在搖椅上曬太陽的清純女子,目色溫和。
“說餘蘭姑娘貴氣,還問她是不是沈府小姐。”
“嘻嘻嘻。”院裡丫鬟們紛紛笑了起來。
笑使臣沒見過沈家小姐,眼拙了不是。
沈初冉把畫像送去阮舒窈面前,溫笑道:“你瞧瞧,我練了十幾年的畫,竟不如這寥寥幾筆。”
阮舒窈扁嘴,接過畫像時,整個人猛然僵住,突如其來的耳鳴震得她啞然張口,甚至身體出現幻痛感。
“怎麼了?”沈初冉被她吓住,牽她的手時涼了一下,她素來體熱,手上涼得不正常。
“姝妍,你怎麼了?”沈初冉心裡慌得不行。
阮舒窈失魂丢開畫像,依偎進沈初冉懷裡,含淚道:“阿姊,我不知誰能幫我。”
“到底怎麼了?”沈初冉屏退下人,款款蹲下身看她,心疼道:“需要阿姊怎麼幫你?”
她面露難色,眸低卻是寒的,徐徐開口:“幫我見見天厥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