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什麼也不會問。
客廳裡周葉純擺好了菜,都是酸辣開胃的口味,兩個半大的少年人不知不覺間就吃多了點。
陳知然摸着肚子假意抱怨:“媽,你這手藝再這麼提高下去,我得變成一頭豬。”
女兒喜歡吃就是對周葉純最好的褒獎,她喜滋滋地收拾桌子:“我和樓下何嬸學了一些,下回再給你做新菜。”
“先休息休息吧,吃得太飽了點。”要是陶雨澤沒在,陳知然早就沒形象地躺在床上去了。
陶雨澤坐在書桌旁,感受着與自己家裡截然不同的生活氣氛:“你和你媽媽關系真好。”
“嗯哼。”陳知然拉了一把椅子和他并排坐着,想了一下還是不能這麼浪費時間,抽了一本字帖出來,“你要練練字消食嗎?卷面整潔一點會讓老師對你的試卷多一點耐心的。”
分了一本楷書字帖,陶雨澤真心地表揚:“你考慮得真周到。”
一人一篇字帖,寫完剛好也消化得差不多了,兩人便各自拿出作業來,都是卷子。
“咱們學校的老師風格真統一。”陳知然感慨完後把對齊琪說過的話和陶雨澤又重複了一次。
陶雨澤聽得認真:“嗯,我知道了。”
他每次認真聽自己講話時那種乖孩子的感覺特别強,讓陳知然特别手癢想去摸摸他的頭。太可惜了,這麼乖的孩子上一輩子卻遇到了那種事。
感受到頭上的溫熱觸感,陶雨澤僵住了。
陳知然:……
陳知然趕緊收回手:“對不起對不起,我隻是……”
越解釋越奇怪,本來以為自己隻是想想,結果真的上手揉了。
“……沒事。”第一次被這麼對待,陶雨澤低下頭,耳根有點紅。
為了驅散這種尴尬的氣氛,陳知然率先埋頭進卷子之中。各自沉浸做題後卧室兩人之間就不再交談,時間在題和題之間流逝得很快,陳知然一口氣做到了完形填空,這一塊她這幾次自測丢分還蠻多的,但本來完形填空就是一個丢分重災區。
她自己根據經驗和這幾次刷題的感覺做了一次總結,完形填空大體分為三種類型,一是單詞,二是固定搭配,三是邏輯,但具體要怎麼去做,現在素材不夠,還要等她再刷多點題再來歸納。
從英語切換到數學,陳知然就順手多了,她進行到高一的知識點第二次複習了。這次比起第一次的囫囵吞棗自然是要更仔細,例題和課後練習一道道研究透,在各個輔導書裡找出同樣類型的題目來練手,當然做類型題對考試實戰來說其實意義不大,最終還是要做綜合題的,按照目前進度,陳知然給自己安排的是考前10天每兩天一張卷子做沖刺。
沉浸進心流中的陳知然對外界幾乎沒有感知,陶雨澤倒是一直心不在焉,做完一半就偏過頭瞧陳知然。
台燈從另一側照過來,将她的輪廓打上了薄霧似的光暈。她神情沉靜,嘴角微微向上勾着,似乎絲毫不以做題為苦,反倒是心情很好的樣子,那樣子是與陶雨澤自己截然不同的、青春自帶的積極朝氣,竟使得看的人也覺得精神振奮起來。
忽而,她從沉浸中醒了過來,第一時間就朝陶雨澤看去,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還殘留着沉迷題海中的尾韻,落了一星亮光,直直看過來時有一種極度的專注,如拂曉一般幹淨而純粹。
陶雨澤呼吸一頓,皮膚有點微微發麻的感覺。
而陳知然卻有些抱歉,她一做起題來就沒顧及周圍,一擡頭才發現已經是9點40多了,陳知然這才驚醒旁邊還有個人:“對不起,留你太晚了。”
在旁邊看了她很久的陶雨澤笑道:“沒事,在這裡學習效率确實高很多。我也沒注意時間。”
“你做哪兒了?我看看。”陳知然拿起他的卷子快速浏覽了一遍,對他的推進速度還算滿意,不過再晚下去公交車都快要收車了,忙催他快些走。
本來陳知然要送他到公交站,被他婉言拒絕:“我自己走過去就行了,你要是一會兒走回來就真的太晚了。”
夏夜的風也帶着燥熱,吹得人額頭冒汗,陳知然沒有逞強非要送,點頭之際忽而想起:“你等一下。”
她蹬蹬蹬跑上樓,很快又蹬蹬蹬跑下來,塞了一根雪糕給陶雨澤:“給你,路上小心啊。”
随後又叮囑道:“回了家給我打個電話。”
這是常年加班但社畜鍛煉出來的人情世故,基礎得連陳知然這種人都學到了骨子裡,但在陶雨澤看來卻是陳知然這人周道貼心得過分。
真的是奇怪,明明都是家庭破碎,卻既有自己這種怪胎,也有陳知然這種好孩子。
直到走出小區他才拆了雪糕,那雪糕已是微微融化,奶香味更濃了。
他低頭咬了一口,是不喜歡的口味:“好甜。”
從小區到車站,陶雨澤皺着眉,一口一口把雪糕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