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雨澤忽然神經質地笑了起來。
他本來計劃好了,剛好有那種隻會欺負弱者的蠢貨當對象,便故意接近,展現怯懦,一步步地營造自己受害者的身份,最後再來一場血腥反擊。
李林他們從來沒搞清楚誰才是真正的獵物。
自己原本精心策劃和演繹的這個劇本,不知道陶宸會不會喜歡呢?
“你還有心思笑?當初明明給你找好了關系送你進省重點,你跑去什麼爛學校?啊?我看你是成心想氣死我。”那邊開始同樣充滿神經質的一連串咒罵。
陶雨澤聽得一會兒,發現都是陳詞濫調,便覺得些累了,把電話一挂,又回到了次卧坐下。
他臉上還帶着那仿如凝固在原地的笑容,索然無味地看着标本盒,忽然打開上面的玻璃蓋,把裡面的昆蟲一把扯了出來,全扔進了垃圾桶。
垃圾桶裡,破碎的翅膀和殘缺的肢體扭曲在一起,陶雨澤歪着頭看着這一切,他面無表情,眼神都毫無波瀾,但繃緊的肩膀卻讓他籠罩着一股暴亂的氣息。
過了良久,陶雨澤才慢慢地放松了肩膀,他拉開抽屜,靠裡的一側已經放了幾根雪糕棍,而另一側放着幾把解剖刀,有的開鋒,有的還沒,一半刀身藏在桌子的陰影裡,一半暴露在台燈的燈光下,閃爍着不懷好意的反光。
它們靜靜地躺在兩側,就像兩個截然不同的選擇。
電話又響了。
發出不耐煩的感歎,陶雨澤取了眼鏡随手丢在一邊,輪廓過于銳利的眼睛裡壓抑着戾氣,動作卻還是慢條斯理的。
電話接通,陳知然問:“才到家嗎?怎麼那麼久都不接電話,吓了我一跳。”
一邊聽着電話,一邊看向空洞洞的夜空,陶雨澤沒說話。
“那個……”陳知然似乎是笑了,抑揚頓挫的話音裡帶着些許赧然,“今天謝謝你。我和我媽和好了。”
就是這種直率的、坦然的真摯,總是讓陶雨澤感到驚奇。
這實在是在他近17年的生命裡極少見到的,而他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這真摯的關心就這麼無端端地落到了自己的頭上。
他依舊凝視着黑夜,黑夜也凝視着他。
可是耳邊的聲音,經過電話通訊的微微變音,依然像是在樹林間的輕慢陽光,帶着溫熱的、友善的好奇:“陶雨澤?”
陶雨澤醒了過來:“那就好,家人之間本來就應該互相理解。”
“嗯嗯,那我先挂了,你早點睡。”
放下聽筒,陶雨澤回到卧室,把新的雪糕棍放進去,輕輕關上了抽屜。
這一晚陳知然睡得特别踏實,現在她早上已經可以5點半起床,下樓跑了一圈,在小區花園裡背了半小時高考詞彙,回家吃了早飯簡單洗漱後出門還不到7點。
十六中的早讀時間是從7點半開始,陳知然提前10分鐘就到了,這時候班上隻有寥寥幾個人。
班長錢宏才看了一眼陳知然,皺眉道:“今天你值日,你來晚了。”
值日生是按着學号輪值的,陳知然還真忘記輪到自己了,放了書包趕忙趁着剩下的十分鐘把黑闆一側的昨日課表擦掉,換上了今天的新課表。
齊琪踩着鈴聲進了教室,還打着哈欠,哈欠打着一半,看到陳知然就下意識地把後半個吞了回去。
陳知然心知肚明地問:“你昨晚去哪兒了?”
現在對着她,齊琪有股比見父母還慫的心态,靠着整理書包鎮定了一下,才有點不敢看她地道:“去網吧,一不小心玩晚了。”
這孩子爸媽也太縱容她了,估計這時候就已經在準備齊琪出國,所以也不太在乎她的成績了。
真的是各人有各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