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連着上了兩節化學課和生物課,陳知然聽得有少許痛苦,畢竟人對自己不擅長的東西總是難以集中精神:“聽得我肚子都餓了。”
這個年紀的身體真的太容易被饑餓打敗了,她中午吃得明明不少!
“我下去幫你買個面包。”
陶雨澤說着便起身,被陳知然拉了一下:“不用了,最後一節課上完就可以去吃飯了。”
陶雨澤笑笑:“沒事,我也隻是想走走,一直坐着有些難受。”
已經餓得有點難受的陳知然立刻被說服:“那就謝謝啦,随便買一個就成。”
十六中的小賣部是開在食堂裡的,一樣在教學樓後面,賣得東西賊多,其中最受女生歡迎的面包是毛毛蟲,陶雨澤打算給陳知然買這個。他經過樓梯口的時候順便去了一趟廁所想要洗洗手,剛到門口就想轉身走了。
但裡面的人已經看到了他,愣了愣,随即忌憚地往後退了一步。
一看到李林帶頭,陶雨澤就大概知道這裡在發生什麼事了,他并不感興趣,還覺得有點晦氣。
李林現在是真的有點怵陶雨澤,不知道他站那兒不動什麼意思,但以防萬一,趁着看他還沒說話,便招呼了另兩個人,小心地與他擦肩而過,匆匆離開了。
陶雨澤慢慢走到洗水台前面,打開龍頭,開始洗手,他不是愛出汗的體質,但手指的觸覺卻很敏感,握了一下午的筆,感覺非常不舒服。
在水龍頭嘩啦啦的流水聲中夾雜着人的哭聲,陶雨澤充耳不聞,隻專心地洗着手。
“嗚——”
嗚咽聲越來越大聲,并且越來越大聲,一個人影從隔間爬了出來。他渾身都濕了,特别是劉海,還在不停往下滴着液體。随着他的靠近,陶雨澤聞到了一股強烈的氨水味。
陶雨澤洗好手後用随身帶的紙巾仔細擦幹淨手,然後就着用過的紙巾隔着把水龍頭關上,就準備離開。
“為什麼……”寥承輝的聲音含在喉嚨裡,聽起來有些模糊。他嘴裡不斷地重複“為什麼”,形狀之凄慘,任何人看到了恐怕都會感到不忍心。
然而他擡頭看到陶雨澤竟然要走,那種冷漠深深地刺痛了本就在煎熬中的心,他燃起一股尖銳的憤怒,幾乎要破音:“你站住!”
陶雨澤毫無理會他的意願,寥承輝不知哪裡湧出一股氣力,連滾帶爬地追上去伸手去拉陶雨澤。
陶雨澤側身躲過,非常不耐煩地躲遠點了:“你想幹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啊?為什麼你不會被欺負了?”寥承輝瞪大眼睛看着陶雨澤,連眼角都仿佛要眦列,看上去像個神經病。他的眼裡充斥着濃濃的怨毒:“為什麼你要變成現在這樣?他們本來都不欺負我了!都怪你!都怪你!”
他抱住頭痛哭,聲音逐漸加大,整個人都在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在原地崩潰:“都怪你!!!!我要死了,我真的快死了,我好想死啊。”
“那關我什麼事?”陶雨澤偏着頭,是真的不理解寥承輝的邏輯。
寥承輝最恨的人不是李林,而是陶雨澤。
在陶雨澤被李林他們當作目标之前,被惡整的就是寥承輝。他零用錢也不多,也提供不了什麼便利給李林,李林他們隻是把整他單純當找樂子。
他曾經天天活在恐懼之中,每天早上睜眼第一個想法就是不想去學校。
可是轉機出現了,李林他們對他失去了興趣,
看着陶雨澤代替了自己的位置,寥承輝暗自高興。他也知道那種想法不好,隻是他好不容易過上一段正常平穩的高校生活。那種逃出生天的喜悅,讓他已經顧及不到良心了。
但是陶雨澤逃了。
寥承輝不明白陶雨澤到底用了什麼辦法,但陶雨澤的逃跑把他重新推回了深淵。
——為什麼偏偏是我啊……
寥承輝哭得又坐回了地上。
陶雨澤已經朝廁所門走了,又聽到寥承輝像是在發問又像是在自問自答:“是那個女生嗎?一定是的,說不定,說不定她也能幫我……”
他停下,轉身,走回到寥承輝面前。
“喂。”
陶雨澤垂下視線,濃密睫毛下的瞳孔散發着森森的冷意,猶如實質地落在寥承輝的身上。
“你要是敢去找她,我會讓你比現在還慘。”
這話的語氣十分輕慢,卻讓寥承輝打了個冷戰,長年處在食物鍊底端,讓他對危險非常警覺。
他覺得現在的陶雨澤就非常危險。
好似是第一次認識陶雨澤,寥承輝呆呆地看着這平靜威脅自己的人,忽然覺得,也許李林他們不再糾纏陶雨澤并不是因其他别的什麼人。
而是因為陶雨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