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然和以前很不一樣。
高中的時候,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她這麼憤世嫉俗,眼睛裡看向人的第一瞬間總是帶着不自知的挑釁,仿佛每一個靠近她的人都要從她那裡搶走什麼。
隻有看向自己的時候,那戾氣的眼神會變化,就像魔術師常玩的把戲,一束火焰一下變成了玫瑰花。
汪羽有一段時間很沉溺于這樣的感覺裡,他能夠确定自己對于陳知然而言是如此不同的,在陳知然眼裡,他比任何人都重要。
似乎隻有他才能拯救這個女孩于水深火熱之中。
這還不夠讓人自豪嗎?
于是即使陳知然從未沒有真正把眼裡的東西說出口,汪羽仍然接受了這隐晦的邀約,主動向她靠近。
後來陳知然的母親過世了,陳知然就變了,變得比高中時變得更破碎,她沒有那麼富有攻擊性了,可卻更加郁郁寡歡,隻有看見自己時眼裡還有光。
汪羽尤記得當他們互相表白的那時候,陳知然那種仿佛得到全世界的幸福溢于言表,而這種幸福是自己才能給她的。
這讓汪羽很有成就感。
可是後來,他習慣于當陳知然的英雄了,于是那種感覺再也不夠驚豔,反而被磨碎于日常之中。
陳知然感知到了,可她還是不說,仍然從不把眼裡的東西說出口,卻希望汪羽就像曾經那樣主動去探尋答案并做出行動。
汪羽不再是十幾歲的少年了,沒有那股熱情和精力了。
他覺得陳知然所奢求的這種心有靈犀對他們倆的生活造成了壓力,畢竟雖然是陳知然的家庭給她留下了性格裡的傷痕,可汪羽沒有義務對此負責一直去治愈她。
他是真的不喜歡孫嘉,隻是喜歡和孫嘉相處的那種輕松。孫嘉就從不讓他猜,想要什麼都會說出口,反而直白坦率得可愛。
哦,陳知然也有“直白坦率”的時候,汪羽認為可能是銷售的工作也讓她變得過于功利,就事論事,說起話來毫無情趣。
但是“重生”之後,陳知然變了。
她不知道是想通了什麼,還是因為成績改變了,變得這麼有底氣,眼睛也一直是亮亮的。
汪羽的心情很複雜。
原來陳知然也可以這麼耀眼的嗎?
上次她考得比自己好,還單方面提出了分手,汪羽一直告誡自己,成績這東西隻停留在學生時代,并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可還是覺得在知道一切的陳知然面前丢了臉。
他多少也有點賭氣的成分,想要陳知然主動來找自己。可他忘了,陳知然是說到做到的人,她說各走各的,那就是真的各走各的了。
“上午考得怎麼樣?”汪羽已經點了餐,還是拿起了桌牌起身走向他們,“正好一起。”
陳知然無所謂,大家沒有深仇大恨,她從沒打算要和汪羽老死不相往來,默認了他的提議:“還可以,發揮正常。”
簡單的寒暄完,汪羽友好地看向其他人,一下呆住了:“這是誰?”
“哈哈哈哈哈,我自己看慣了,都忘記你會給别人帶來什麼沖擊了。”齊琪捧腹笑出聲來,“這就是陶雨澤啊,我們上次考試還一起吃過飯呢!”
汪羽腦子裡扒拉出那個畏畏縮縮的眼鏡男,很難和面前這個帥哥連在一起。
“哎呀。”齊琪拍了拍陶雨澤的肩,“其實看多了之後就覺得也是那樣。”
陶雨澤的五官優越,可他這人氣質撐不起來,長相帶來的吸引力直接大打折扣,屬于是一眼驚豔,再看覺得也不過如此。
可是汪羽的眼神還是銳利地打量起了陶雨澤。
這樣的視線很有攻擊性,看得陶雨澤的頭越埋越低,往陳知然身邊靠去。
“你看什麼?”陳知然側身護住陶雨澤,不悅汪羽那看犯人一樣的目光。
汪羽心中糾結,到底不敢太直白,笑得有些勉強:“隻是比較驚訝。”
“那邊。”齊琪眼尖地發現一個空位,趕緊走了過去。
汪羽本以為還是男女各自一排,卻沒想到陶雨澤非常自然地坐到了陳知然旁邊。
齊琪和汪羽動作一頓,奇怪地看着他。
陶雨澤像才發現似的,趕忙起身:“對不起,我平時都……”
“我們是同桌,平時都坐一起的。”陳知然本身都沒注意,是看他們三人反應這麼大,隻得幫陶雨澤解釋了一句。其實她都被陶雨澤黏習慣了,她已經算是人際關系比較糟糕的人了,如果不是有必要都不怎麼和别人說話,陶雨澤更誇張。陳知然曾經觀察過,發現他有一周除了自己之外都沒和其他人說過話。
他唯一的朋友真的就隻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