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一定是周葉純和他說的,陳知然暗襯不知兩個人暗地裡交往道什麼地步了,怎麼也不見主動告訴自己這個女兒。
不過不管什麼話現在說來太早,到底是八字沒一撇呢,陳知然不準備多做打探,老老實實地回答了林旭的恭維:“我們學校水平一般,我隻是矮子裡拔高子。”
她說這話時既沒有特别的謙虛也沒有故作的清高,充滿了一種實事求是的坦然。
林旭一直覺得陳知然有種這年齡女孩沒有的沉穩和現實,但這種成熟又不是對成年人的蹩腳模仿,很是難得。大概是單親家庭的孩子才有的才能。
不過這麼一對比,又覺得自己家那渾小子太幼稚了。
“你讓你媽媽省了不少心啊。”林旭終于說了幾句沒那麼客套的話來,“要是我兒子有你一半我都能再多活幾年。最遲明年開學他就要到這邊來讀書了,到時候你們多交流交流。”
對林旭的兒子陳知然沒有太多的好奇心,成年人的邀約誰把誰當真啊,于是客客氣氣的答應:“好的,到時候約吧。”
陶雨澤回家的速度很快,他預計着還能回陳家吃個午飯,等陳知然午睡十五分鐘左右起來,他們再一起做點奧數題。
進電梯前陶雨澤被保安叫住,遞了幾個包裹:“昨天到的。”
言辭間頗有些羨慕,他常常看這小屁孩收到包裹,還都是海外來的,不知道是什麼好東西。
被羨慕的陶雨澤接過,一回到家就随手放到角落裡,那個地方已經堆了很多箱子了,不少已經積了厚厚的灰,而主人也根本沒有拆開的打算。他回卧室找出一個小行李袋,因為打算的是一周回來一次,衣服也不用多帶,主要是貼身的衣物和一些私人用品,這個大小就夠裝。
他的衣櫃也沒有多少可挑選的餘地,幾件厚外套緊緊靠在衣櫃的右邊,把左邊空出的一大半空間裡,隻單獨挂了一個校服外套。
陶雨澤看了那校服片刻,有點煩躁和不滿。
東西是好保存的,但氣味很難。
可也沒有什麼辦法。
他歎了口氣,去陽台收了另一個外套裝好,刻意洗過幾次之後隻剩洗衣粉的味道,同一種大小,也沒有留下什麼特殊的印記,幹幹淨淨的,拿去還給陳知然是不會被分辨出來的。
外面又下起了雨。
陶雨澤不想再耽擱,把東西裝好就要出門,迎面差點裝上個人。
“還以為又見不到你呢。”來人穿着得體的高級套裝,笑容像是用卡尺測量過一樣的完美無瑕,“昨天我來了一趟,看你不在,就想着今天再來碰碰運氣。你剪了頭發啊,很合适你。”
她心裡不如表現得那麼平靜,以前她也委婉建議過陶雨澤把自己收拾精神點,至少像個少年人,都被無視了。
現在是發生了什麼事,會讓他突然改變了?
她的目光落到陶雨澤的手上,笑着問:“這是要去哪裡旅遊嗎?”
“不好意思,褚律師,”陶雨澤絲毫沒有想和她話家常的意願,眼角眉梢都挂着冰淩一般的冷淡,“最近學習太忙,我忘記你要過來了。”
“沒關系的。”褚笠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屋子,這些年裡不管來幾次這裡都是仿如無人居住一般樣子,“你現在高中,正是學業為重的時候,最近好嗎?”
陶雨澤道:“還可以。”
他這态度并不讓褚笠意外,也知道今天的碰面會如往常的一樣毫無意義。但陶宸給的任務,就算隻是流程也得規規矩矩走完,褚笠半年之内就得來看望一次,上次陶雨澤發生了車禍讓褚笠都被陶宸遷怒了一點火氣,雖然最後查了一下确确實實是意外,可還是讓褚笠得了一個“不上心”的評語。
畢竟陶宸有很多女人,但兒子就隻有那麼幾個,平日裡瞧着是不管不顧,真出事了還是會有情緒的。
所以褚笠之後從半年一次變成了一月一次,盡管知道陶雨澤不喜歡自己,可打工人要完成kpi,誰會去管kpi有什麼意見?
褚笠耐心地問了一下陶雨澤的近況,得到的都是不鹹不淡的回答,照理來說還要問一問陶雨澤的學習成績,可想到陶雨澤一直以來平平的表現,褚笠就自覺不要去觸别人黴頭了。
她視線落到他手裡的行李袋上:“我開了車,需要送你嗎?”
陶雨澤道:“不用,我要騎車。”
褚笠又道:“有什麼需要及時和我說。”
陶雨澤道:“好。”
明明他說的是“好”,可褚笠總覺得他在說“滾”,他的措辭從來沒出過什麼錯,語氣裡卻充滿了想要結束話題的不耐煩。
比起其他褚笠接觸的私生子來說,陶雨澤明明是最安靜的一個人了,可總讓褚笠不放心,老覺得他會爆出什麼大雷來。
有時候,她會覺得陶雨澤和陶宸不愧是父子,都是那種看着冷冷淡淡的,卻會給旁人帶來一種随時會爆發的不安感。
褚笠想想自己的工資,勉強還是高興起來,對着這難以取悅的小少爺道别道:“那我先走了,下個月再來看你。”
陶雨澤道:“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