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不是陳知然的。
從廁所裡走了來的女生面帶擔心地和同伴道:“有個孕婦摔倒了。”
“孕婦?”一個同樣等在外面的男人瞬間緊張起來,立馬要往女衛生間沖進去。他剛一腳踏上台階,就看到自己妻子被人扶了出來。
“老公……”孕婦一手撐着自己的腰,臉色發白,額頭和鼻尖出了汗,眼神惶恐地看向男人。
扶着她的人正是陳知然,她解釋道:“她在洗手台前摔倒了,我覺得可能先去醫院或者直接叫個120比較好。”
男人驚慌失措地接過孕婦,霎時間徹底沒了主意,下意識地瞪向陳知然:“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推倒我老婆的?”
“什麼?”陳知然愕然間還來不及為自己申辯,就看到陶雨澤和汪羽已經一左一右嚴嚴實實地擋在了她面前,一時之間隻能看到這倆的背影。
汪羽哼了一聲:“說話要講證據的,先生。”
“還需要證據?不是她推的為什麼是她扶出來的?”男人的聲音又急又大,周圍的人都在默默圍觀。
“你還是冷靜點,”陶雨澤似笑非笑地示意,“不如先關心一下你愛人,我看她快堅持不住了。”
他并沒有胡說,孕婦的臉色已經越來越白,而且顯然站不住,在慢慢地往地上滑。
“你……我……”男人大概也是毫無頭緒,隻是下意識地要把妻子死死扶住。
孕婦發出了一聲呻吟,顯是難受得不行。她本來穿着淺黃色的連衣裙,現在大腿上緩緩流下的血将布料也染紅了。
這把男人徹底吓住了:“老婆,老婆你怎麼樣?”
孕婦在極端恐懼下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麼個體會,抓着自己老公的手攥得極緊,關節處都發白了。
“你先讓她坐下,别硬站着了。”陶雨澤看了她幾眼,以不容置疑地口吻吩咐道,“現在立刻打120,來不及了,再拖下去會死人的。”
“好、好……”男人不敢再糾結老婆是怎麼摔的,趕緊讓坐在地上的孕婦靠在自己的腿上,這才手忙腳亂地拿出手機,顫着的手戳了好幾次才把120撥出去。
他顯然是個心理素質極差的人,電話接通後話都抖不清。
汪羽一副事不關己看熱鬧的态度,還有點幸災樂禍地笑了笑,轉而安慰起陳知然道:“沒事,碰瓷不到你。”
“我不擔心這個……”她皺着眉,一直盯着孕婦和男人,擔心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下意識地問陶雨澤,“不會真的有事吧?”
本來眉梢眼角也冷着的陶雨澤在轉過頭的瞬間作出了同樣的憂心神色:“不好說……”
他根本沒有多管閑事的心,但他更知道陳知然希望看到自己怎麼做,所以把手裡的東西遞給陳知然:“幫我拿一下,我去看看吧。”
幾步跨到對面兩人身邊,陶雨澤在好不容易把地址說清楚的男人手裡搶過手機,另一隻手摸到了孕婦的腹部:“孕婦出血量我目測大概有80ml,腹部皮膚緊張、輕度凹陷。”
他稍稍使了點勁,又道:“觸感很硬。”
把手機交出去似乎是把責任也一并交了出去,男人惶惶然地問:“這、這是要生了嗎?她都9個月了……”
陶雨澤隻是還沒入學的準醫學生,平素的醫學積累都是課餘時間看來的,但現在這情況也不是什麼疑難雜症,與其說是要生了,不如說更像要流産了。
他視線掃過越來越多的血。當着陳知然的面,他也不會吓男人,反而用安慰的口吻對男人道:“不會有事的。你堅強點,你慌了你愛人更慌。把你衣服脫了墊在她下面,讓她躺着,你在後面稍微扶高她。”
大概是陶雨澤的表現太過鎮定,即使他看上去年輕得過分,沒了主心骨的男人還是在他的指揮下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旁邊已經有人在拍視頻了,影院的經理也來了,趕緊讓人拿毛毯和熱水。
“假惺惺。”汪羽可不相信陶雨澤是這麼樂于助人的人,剛剛那表情看起來比自己還想要捏死指責陳知然的男人。
“你閉嘴。”陳知然這時尤其聽不得汪羽說陶雨澤,這一刻對他的反感簡直到達了頂點,“不要用自己的心思去揣度别人,雨澤是要立志當醫生的人!而且他本來性格就很善良!你究竟為什麼對他有這麼大偏見?”
汪羽又被噴了一頓,真的是氣不打一處來。
那小子一看就不是個好人,他才想問為什麼陳知然對陶雨澤有這麼大濾鏡?
救護車來的很快,并且因為陶雨澤在電話裡把孕婦的情況說的非常明白,所以跟車醫生心裡都有數,很快功夫就做好了初步處理,把孕婦送上了救護車。
看着電影院經理也跟着過去,汪羽啧啧兩聲:“那傻子可别直接和解了啊,這情況可以敲一筆的。”
陳知然沒忍住,翻了他一個白眼。
注意到她那嫌棄的神色,汪羽愕然間帶了點委屈:“我又怎麼了?”
“……你少說點風涼話吧。”一想到這人也是律師,陳知然就對自己的職業未來有了點憂心忡忡。
但一看到陶雨澤,陳知然的心情就又好了起來,臉上也随之綻放出了一個笑來:“雨澤,你真厲害。”
隻得到白眼一枚的汪羽:……
陶雨澤正彎身拍了拍膝蓋處的布料,聞言直起腰來,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也沒幫上什麼忙。”
“你還沒學專業知識,臨危不亂,已經很厲害了呀。”陳知然說不上為什麼,心裡有些喜滋滋的,就好像看到自己一直堅持的寶藏在慢慢發光。
百屈不撓的汪羽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陰陽怪氣陶雨澤的機會:“你未來職業規劃是婦産科醫生嗎?”
“婦産科醫生怎麼了?你還不是在婦産科醫生的幫助下才生出來的?你未來老婆是用不上婦産科醫生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