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腦子裡快速過着各種借口,最終擇出這個還算合理的。
“你呀,”太子妃果然信了她的,安撫道:“本宮一會兒去替你說和幾句。”
“現在便去吧。”念念抽泣着拉起太子妃的衣袖,迫切望着她,眼眶通紅得好似一隻受驚的兔子。
太子妃當她孩子心性,無奈答應。
路過水榭時念念特意往裡看了一眼,隻有方季雅一人呆呆坐着,不見厲雲征的身影。
太子妃自然也注意到了,遂上前詢問:“厲将軍呢?”
方季雅語氣輕得像歎息,“厲将軍有事先離開了。”
她臉頰上有兩道被拭去的淚痕,極為清淺但念念還是注意到了,心跳驟然一顫,忍不住胡思亂想。
方季雅是當着厲雲征面兒哭的麼?
“他可是說什麼了?”太子妃一時間被這兩個小姑娘整得頭都大了,日頭晃得她一陣陣發暈。
“将軍說,”方季雅放平呼吸,低聲将厲雲征留下的話重複出來:“他已在漠北尋到此生唯一,斷不會另娶他人。”
有魚兒躍出水面又潛回去,消失在層層蓮葉之下,留下圈圈漣漪,蕩漾不息。
***
暮色西挂時,厲雲行與念念出了毓秀山莊,乘馬車往城内回。
厲雲行席間與太子對酌,推讓不過多飲了幾杯,此時被馬車颠簸地腹中翻湧,看着倚在車身閉目小憩的念念,少見地生出一絲煩躁。
明明是他吃了個啞巴虧,偏臨行前還被太子妃拉着教導一番,讓他多讓着些自己的夫人。
夫人,哪門子夫人?
冷笑一聲:“我還真是小瞧了你。你就是這般嬌滴滴做戲惹兄長愛憐的?”
念念還在想白日裡方季雅的話,揣摩她與厲雲征到底說了什麼,聽見此言,懶得搭理,由着他自言自語,隻當自己是睡着了。
厲雲行帶着些薄醉,狠厲之色毫不遮掩爬上眼底,他叩着念念的下颌将人挪向自己。
“兄長再三警告我别動你,連太子太子妃都說讓我對你好一些,可我偏不是能聽命于人的,怎麼辦呢?”
念念心中直打鼓,不明白他為何突然發瘋,緊閉雙眼不敢睜開,裙下雙手緊攥。
阖眼的模樣使厲雲行想起她鬧肚子那日,舌尖頂了一下後槽牙,眼中玩味漸濃:“娘子,你說我現在就要了你如何?”
感覺呼吸聲逐漸逼近,念念再難裝下去,矍然睜眼,鉚足勁兒掰開他的手,戰戰兢兢道:“不,不行。”
“為何不行?”
“你答應将軍,會放我離開的……”
她期期艾艾的期盼在厲雲行看來更覺可笑。
真單純啊。
“哼,實話告訴你,我從未打算放你離開,那不過是拖延兄長的緩兵之計。”
“你”念念驚得說不出話,“你什麼意思。”
“兄長肯為你舍去半條命,我若不騙他,保不準他能做出什麼。”
厲雲行眉宇間戾氣深重,譏諷地笑道:“可娘子也不想想,你既然有利用價值,我又如何能輕易放手呢?”
念念默默摸手腕,捉空時才想起自成婚後就沒戴過弓衣銀镯,她努力讓自己平靜,大着膽子道:“我知道你娶我不止為了太師千金的身份,更不是喜歡我。”
厲雲行沒想到她能如此,眉梢一挑,饒有興緻地等她說下文。
“所以你沒必要這麼吓唬我。”雖如此說,念念已是汗流浃背了,好在馬車内光線昏暗,她暗暗鼓勵自己别露怯。
“你救我祖父,又在他跟前裝得人模人樣,不就是為了取得他的信任,好借機探聽朝中暗藏的勢力嗎?”
念念上次回門他與祖父深聊過,确認了這股勢力的存在後,更加肯定之前猜測,無論是厲雲行求娶還是太子示好,都是為此。
厲雲行倒是詫異她如此直接将底牌亮出來,一臉壞笑:“那又如何呢?”
“我們不妨做個交易。”
見他表情沒有半分松動,念念咬了咬牙繼續說:“我幫你招攬祖父門下勢力,你照之前說的,放我離開。”
“我留你在身邊,得到内相助力是早晚的,何必多此一舉。”他仍笑着,滿臉不以為意。
念念崩在腰間的手臂無意觸碰到一枚堅硬,頓時勇氣倍增。
她驕傲地揚唇,将笑意張揚在梨頰之上,道:“隻怕在你得到之前,太子已經先知曉了。”
厲雲行啧啧兩聲,薄唇翕張吐出意味不明的兩字:“有趣。”
随即向後靠上車身,輕阖雙眼不再言語。
留下一頭霧水的念念,抿了抿唇瓣又開口:“你到底答不答應?”
那雙桃花眼彎起一道細小的弧度,輕慢道:“我考慮考慮。”
考慮?兩全其美的事他還要考慮什麼?
厲雲行雖再無逾越舉動,念念卻越發坐立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