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再次被推開時,流筝正坐在桌案旁斟茶,阿芊滿臉驚恐:“姑、姑娘,那郭小侯爺,死、死了!”
流筝聞言,面露驚訝擡頭:“什麼時候的事?”
阿芊蒼白着臉搖頭:“奴婢也不知道,隻是聽見隔壁傳來的聲音。”
她突然想起什麼,又擔憂地看向流筝:“姑娘,那郭小侯爺死前最後見過的人是你,萬一他們要是将責任推到姑娘身上,怎麼辦?”
流筝聞言微愣:“你在擔心我?”
阿芊看着她的眼神盛滿擔憂:“畢竟雖然我相信姑娘是個好人,但是其他人不一定,況且,那些錦衣衛向來無所不用其極,要是他們将姑娘帶走,動用私刑怎麼辦?”
流筝看了她一會兒,才移開視線:“你不用擔心,我會沒事的。”
阿芊還要再說什麼,房門忽然被重重推開,幾個錦衣衛站在門口,面色冰冷對她們道:“兩位姑娘,都出來吧,我們大人有話要問。”
……
兩人被強硬帶着下了樓,為首的錦衣衛瞧見流筝的那一瞬間,上下打量她一眼,指了指地下躺在扁擔上的男人:“流筝姑娘可否與我解釋一番,為何這郭小侯爺在見了你之後,便遇刺身亡了?”
“我叫你下來前,已經向人打聽過,郭小侯爺死前,你是最後見過他的人。”
流筝眼也未眨,嗓音淡淡:“郭小侯爺讓我留下來後,我便依言留下伺候他,誰知他不勝酒力,幾杯酒下肚後便暈了過去,我隻是醉仙樓賣藝的,将他扶上床後便離開了,之後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錦衣衛眯眼:“那你可有不在場證據?”
“當時的姐姐們都被小侯爺趕了出去,我并無不在場證據,隻是大人應當清楚,我亦沒有能力殺害一個身強力壯的成年男子。”
錦衣衛緊緊盯着她的面孔,接着道:“哦?方才流筝姑娘也說了,小侯爺與你單獨待在一起時,已經喝醉過去,若是他醉得不省人事,流筝姑娘應當完全有機會刺殺他吧?”
流筝面不改色,反問他:“那請問錦衣衛大人,我該如何殺他呢?且不說我隻是一介女流,力氣于小侯爺來講微不足道,憑我這般力氣,想要殺害一位成年壯男,那麼我必然要借用外力,當時那種情況,我身上唯有簪子能帶得進去。大人可以讓人查看下小侯爺的緻命傷口,看看是否為簪子所傷。”
錦衣衛盯着她,沒說話,他方才已經探查過,緻命傷口隻有一處,應當是銀針之類的武器刺進郭小侯爺的大動脈,并且那人應當力氣極大,才能一擊斃命,讓郭少爺連求救聲都沒發出。
錦衣衛忽然笑了下:“流筝姑娘好膽識,見到這副場景仍是面不改色。”
流筝也跟着輕輕笑了下:“我害怕又如何?不害怕又如何?我這些年艱難求生,在這青樓見過的亂事也不少了,若是此時我表現的恐懼非常,大人會不會懷疑我是做賊心虛?”
為首的人看着她,眼底意味深長:“流筝姑娘好口才。”
他話音一轉,好似漫不經心道:“那不知道,流筝姑娘是否看見些奇怪之人?”
流筝眼底适時地流露出一絲疑惑:“奇怪的人?不知大人這個奇怪之人,指的是什麼人?其一,我們這醉仙樓每日迎來送去,形形色色,不少人舉止皆異于旁人;其二,我并非這醉仙樓的管事,若大人想問得清楚些,不如好好問問我們容娘。”
一旁被點着名的容娘聞言身子一抖,小心翼翼地擡眸望向對面的錦衣衛,幹笑兩聲:“大人,流筝說得對,我們這每日人這麼多,又是煙花柳巷,男女尋歡作樂之地,有正常的,當然也有不正常的,但您要說極為特别的,那我還真是沒印象。”
為首的人冷笑:“不管有沒有,搜一下不就知道了。”
他正要揮手叫人一間間房搜查,恰在此時,從外頭進來一個手下,低聲附在為首的人耳邊道:“那邊傳來消息,說有人看到了他的蹤迹。”
為首的人眯眼:“确定消息屬實?”
手下點頭:“我已經派人前去打探,回來的人說,消息屬實。”
錦衣衛轉頭盯了流筝一會兒,随後一擡手,示意手下将束着的人都松綁,手下得了指令,立刻放了被圈着的姑娘。
為首的人看着地上躺着的男子:“将此事移交給大理寺的人,其餘人,跟我走。”
他說完後,又深深看了眼流筝:“流筝姑娘方才那番托辭,便準備着向大理寺的人再說一遍吧。
他說完,揚長而去。
威風凜凜的錦衣衛揚長而去,醉仙樓的人終于松了口氣。
賓客早在得令時便跑得沒剩多少人影了,容娘望着空空如也的廳堂,歎了口氣,對門口圍着的姑娘們道:“你們都回屋吧,也别聚在這裡了。”
流筝垂下眼眸,回了自己房間。
她關上門,聽着門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才走進屋裡,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出來吧。”
見那人有所遲疑,仍是沒動靜,流筝将茶盞扣在桌面上,嗓音淡淡:“錦衣衛的人已經離開,但不一定走遠,你若是再不出來,我現在去尋他們也來得及。”
這話落下,流筝便聽見一陣腳步聲靠近,她偏頭看去,終于看清那人的相貌。
他烏黑的長發被束起,臉頰邊有幾縷已散落開,五官深邃,卻微微泛着蒼白之态,落下的幾縷發被額際的汗水浸濕,給這張蒼白的俊美容顔平添幾分狼狽和靡麗。
他走到流筝面前,看不出多少狼狽,氣質溫和矜貴:“方才多謝姑娘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