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筝人剛走出醉仙樓,迎面便撞上前來拿人的官兵,那人出示了手中的令牌:“流筝姑娘出來得正好,我們大人方才找來了仵作驗完屍,正好有些問題想要問流筝姑娘,麻煩您跟我們走一趟吧。”
流筝好似早已預料到一般,沖那人不卑不亢一笑:“大人辦案,我們這些小民自當配合,還請大人帶路。”
男人轉身過去的一刹,流筝不動聲色地摩挲了下空蕩蕩的左指。
……
陰暗潮濕的地牢内,周圍兩排全是堅硬的鐵牢,裡面關着形形色色罪大惡極的犯人,聽見外頭傳來腳步聲,忙連滾帶爬起身,滿是髒污的手死死抓住鐵欄,一雙雙混濁的眼睛中滿是對生的渴望。
“大人,大人,小人冤枉啊,冤枉啊!”
流筝踏着繡鞋一路走進來,鼻息間滿是刺鼻的血腥味,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污濁味道,她面上波瀾不驚,眼底卻情不自禁略過一絲膽怯。
這抹情緒恰好被身旁不動聲色觀察着他的官兵捕捉到,心底微微笑了一聲。
到底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女子。
流筝恍若未覺。
她一路走到最裡頭,有些牢籠裡還有不少正被施刑罪犯,求饒聲、尖叫聲和粗重的鞭子抽打空氣的聲音混作一團,她在最裡面一間牢房前停下。
主事正在裡面彎着腰細細觀察着地上的屍體,聽見腳步聲擡眸望來。
流筝微微睜大的雙眸,眼底流露一絲強自鎮定的平靜。
主事輕笑一聲:“流筝姑娘方才應該也看到了,這裡關押的,要麼是些窮兇極惡之人,要麼是些妄圖危害朝廷命官之人,不過流筝姑娘大可放心,你跟這些人,可不一樣。”
流筝淡淡一笑:“我自然跟這些人不一樣,他們有罪,我并無罪。”
主事微微眯眼:“流筝姑娘可否再将你與郭小侯爺之間的事情與我講述一遍?”
流筝道:“自然可以。”
“郭小侯爺将姐姐們都喚出去後,屋子裡就剩我與他二人,小侯爺興緻上頭,就多喝了幾杯酒,隻是他起初已喝了夠多,沒過多久便醉了,之後,他想……”
說到這,她面色不複起初的平靜,眼角閃過一絲委屈和隐忍,咬了咬唇,又道:“想強迫于我,隻是流筝隻是個賣藝的,隻是推搡着向他敬酒,小侯爺醉得狠了,便暈睡過去,流筝這才松了口氣,卻也不敢怠慢郭少爺,将他扶到了床榻上。”
“隻是流筝到底是個女子,害怕小侯爺再次醒來做些強迫之事,便慌張出去了。之後發生的事情,我便不知道了,再然後,便是錦衣衛闖入醉仙樓。”
主事面色微變:“你說錦衣衛出現在哪?”
身旁的官兵見他目露疑問,湊到他耳邊說了些什麼。
主事這才轉身看向流筝:“流筝姑娘所言,若是未有欺瞞,那這可就成一樁懸案了啊,究竟是誰對郭少爺有這般深仇大恨呢?”
就在此時,門口忽然出現一個侍衛,面色急促走進來禀告:“大人,我們的人在醉仙樓附近抓住了一個行為可疑之人。已經查明,有目擊證人反映,在小侯爺出事那段時間裡,他就在醉仙樓附近。”
主事眯着眼看向流筝,流筝目光坦然回視他,主事這才是收回目光,轉身出去。
不多會,他便回來了,這時面色不複剛才的警惕,對流筝道:“叨擾流筝姑娘了,事情已經調查清楚,流筝姑娘的确是無辜之人,你現在可以回去了。”
流筝沖他回了個禮:“不麻煩,恭喜主事大人了卻一樁懸案。”
她轉身離開,清瘦的身影隐入夜色。
……
流筝回來時,阿芊正滿臉謹慎站在門口,目不斜視地注視着前方,見到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她終于松了口氣:“姑娘,你可算回來了,你去哪裡了?方才容娘來叫你吃飯,我說你不在,你怎麼出去了這麼久?”
流筝沒有多說:“去解決點私事。”
阿芊道:“姑娘沒事就好。”
流筝打量了下她的表情,心下意識到屋裡的人應該還沒醒,她徑直推門而入,對阿芊道:“待會你将飯端上來時,記得敲門,沒有其他事,不要打擾我。”
見阿芊乖巧點頭,她将門關上。
屋裡安靜無聲,流筝腳步很輕,走到屏風後面,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随後走到桌前坐下,給自己斟了杯茶,這才慢悠悠開口:“你打算裝睡到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