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湧也看出來了,目露疑惑,“觀明真人?”
洛清棠微微一笑,給洛湧和觀明真人行了一禮,然後轉身朝宴息室走去。
身後,觀明真人語氣急切地跟洛湧告辭,水紋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對洛清棠低聲道:“小姐,觀明真人走了,還很慌張。”
洛清棠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并不意外。
“小姐,您诓騙了觀明真人,要不要遣了人去請靜音師太?”
“不用。”
前世洛清棠無意聽到莊裡的農婦議論,靈碧寺的住持靜音師太在藏經樓裡一劍将觀明真人刺死了,當時她雖已禮佛,仍頗有種惡人終有惡果的快意之感。
今日回府馬車上,洛清棠琢磨着如何對付觀明真人,便問了曲嬷嬷是否知道靜音師太,曲嬷嬷聞弦知琴音,便與她說起了觀明真人和靜音師太原是表兄妹,因靜音師太自小定親的未婚夫病逝,靜音師太便出了家,随後觀明真人入了全真派。
洛清棠問:“觀明真人未出家當道士前,是否對靜音師太有意。”
曲嬷嬷道:“聽聞觀明真人對他表妹有意,他表妹的未婚夫病逝有蹊跷。”
洛清棠便明白了,所以剛才才試探了觀明真人,果然見他懼怕靜音師太,驚慌辭去,如若他不走,洛清棠還真有可能想方設法将請靜音師太請來。
水紋将青黛簾子掀起,洛清棠走進宴息室内,隻見臨窗一張紫檀透雕萬字梅花紋羅漢床,謝氏和洛清玉坐在其上,曾姨娘坐在一旁的錦杌,大伯父的庶長子洛楚文則坐在金絲楠木桌旁的黑漆椅上。
見洛清棠進來,曾姨娘便起了身,清棠讓她不必多禮,示意水紋扶她坐下,然後過去給洛楚文行禮,“大哥。”
洛楚文穿着寶藍底玄色的繭綢直裰,烏發用玉簪挽起,尋常讀書人的裝扮,起身将她扶起,對着她溫和一笑,“三妹剛病好,快快坐下。”
然後吩咐他的丫鬟攬月給清棠倒茶。
洛清棠在另一張黑漆椅坐下,神色平靜地看了洛楚文一眼。
洛楚文已有十八歲,不僅長得頗像祖父,連身形也是洛家男子的修長,和她父親站一起倒更像父子,隻是偏瘦些。
父親成親多年僅清棠一個女兒,沒有兒子,大哥的生母王姨娘不知哪裡聽到的風聲,以為大哥将來會被過繼到二房,所以王姨娘一直讓大哥與二房親近,對清棠頗為讨好奉承。
前世二房絕了嗣,祖母曾提出過繼大哥,大伯父不同意,王姨娘也離洛清棠遠遠的,偶爾見面時雖未如洛清玉那般冷漠,但也頗為尴尬,甚至清棠看得出王姨娘眸中閃着憐憫之情。
大哥由祖父帶在身邊啟蒙,自小被教養的品性溫文和善,即使二房敗落,對清棠始終如一,隻是那時他未中進士,仍是仰人鼻息的庶子,又是謝氏視為眼中釘的庶長子,也幫不了洛清棠什麼。
更何況洛清棠并不缺衣少食,隻因失恃失怙,祖母年邁病重,沒有兄弟可依靠,需要的是一門好親事。
洛清棠與秦六爺定親後,她能看得出大哥真的很為她高興。
洛清棠坐下,才端起流雲紋白瓷杯喝茶,就聽到謝氏問道:“三丫頭,你看老太爺精神可還好,聽老爺說他動了氣,我這心裡一直提着,總是落不下來。”
洛清玉輕聲道:“母親,我看三妹并無擔憂之色,祖父應該沒事。”
謝氏瞪了她一眼,“你懂什麼,這人中了邪氣表面是看不出來的,一個小丫頭能看出什麼,還是得讓觀明真人進去看看你祖父才行。”
洛清棠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淡道:“伯母不用擔憂,祖父挺好的,和我說了話,現在正和祖母說話呢。我從祖父屋裡出來,看到觀明真人已經走了。”
謝氏一愣,“走了?”
“那老爺呢,你大伯父呢,就這麼讓觀明真人走了?”
洛清棠轉臉看謝氏,“大伯父想必送觀明真人出門了。估計我們洛府上空那股不對勁的氣息已經散了,觀明真人覺得無事了,便走了。”
謝氏定定地看着洛清棠,喉嚨堵堵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擰了下帕子,看一眼青黛簾子,很想出去瞧瞧,老爺怎麼可能會讓觀明真人走了呢。
洛清棠嘴角微微一翹,别開目光,便掃到曾姨娘正盯着她看,雖眸色沉靜無波,可也太過專注了。
可一碰上她的目光,曾姨娘就垂下了目光。
洛清棠掃了一眼她頭上的并蒂蓮瓣的銀簪,心中微歎。
曾姨娘在洛府像個影子似的,除了初一十五去祖母院裡請安,平日幾乎都呆在她的院子裡不出來,安靜本分,祖父也從不去她院子,要不是祖父昏迷不醒,大伯父叫她來照顧祖父,府裡都沒人去注意她。
曾姨娘是祖父的原配曾氏的陪嫁丫鬟,曾氏病重就将她提了姨娘,可祖父對她頗為平淡,既未表現出喜歡,也未表現出不喜,也始終沒叫她服侍,所以她一直沒有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