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棠起身,看了眼鏡子,隻見鏡中她穿着白底桃紅竹葉紋的冬襖、粉色暗花刻絲百褶裙,如意髻上插了根白玉嵌珠發簪。
清棠長相明豔,祖母喜愛她穿紅色,可今日要去靈碧寺祈福,不可穿得過于鮮豔,她便讓水漾挑了件白底的。
她不喜發上太多發飾,身邊的丫鬟都知曉,所以水紋隻給她簪了一根發簪。
洛清棠出了裡間,隻見宋媽媽已經端了藥膳粥和一碗鴿子蛋進來,放在炕上的小幾上。
清棠吃了早飯,今日無需再吃藥,由水漾服侍她漱了口,然後便起身由水紋給她披上鬥篷、戴上昭君套,宋媽媽往她手裡塞了個手爐,她這才出了屋,帶着水漾和水綠往竹秀堂去。
林老夫人剛吃完早飯,畫眉正服侍她漱口,見清棠進來,穿得嚴實,便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謝氏過來了,說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問林老夫人是不是現在就出發。
林老夫人點頭,起身由黃莺給她披上了水貂鬥篷,謝氏忙走過去要扶她,她卻将手伸向了洛清棠。
謝氏頓時臉色一僵。
清棠視若無睹,伸手過去扶着祖母,林老夫人見她手腕上垂落的墨玉镯子,眸光微微閃了閃。
“走吧。”
清棠扶着祖母往外走,黃莺和王媽媽随行。
謝氏臉色陰沉地跟在後面,擰着帕子,一旁的馮媽媽看在眼裡,抿嘴不敢吭聲。
二門外停了三輛馬車,長房的少爺、小姐們都在,過來給林老夫人行禮,洛清棠給大哥、二哥見禮。
洛楚睿微笑着扶她起來,“三妹妹,昨日二哥從懷遠侯府回來天色已晚,所以沒去看你,聽母親說你已經大好了。”
洛清棠看着二哥那張與祖父有七分像的端秀的臉,淡淡一笑,“我中的邪氣已經除盡,謝謝二哥關心。”
洛楚睿似是沒料到她會如此說,一怔,瞬時又露出笑意,“那便好。”
謝氏在一旁聽了,暗暗咬了下後牙根,心想三丫頭是不是故意的?
洛清棠朝洛楚睿身後的洛清玉和洛清蓉看去。
洛清玉穿着翠紋織錦羽緞鬥篷,神色淡淡,微垂着眸,并不看洛清棠,而她身旁的洛清蓉穿着大紅羽緞鬥篷,微帶笑意地看着洛清棠,略帶稚氣的小臉已顯出白姨娘秀麗的顔色。
見清棠看過來,洛清蓉便上前來,“三姐姐。”
洛清棠淡淡地應了聲“嗯”,不由想起前世無意間聽到洛清蓉跟丫頭嘲笑她雖是個長得好看的啞巴,可啞巴就是啞巴,正經人家怎會與她結親,祖母還想給她找個好人家,那不是癡心妄想嗎,破落戶都嫌棄她。
洛清蓉長得像白姨娘般貌美,前世被大伯父送進了三皇子府為妾,後來三皇子登基,洛清蓉被封為妃。
洛清蓉見洛清棠冷淡,頗為意外,因為三姐姐一向對她很親和,今日這是怎麼了?
她臉色不由一沉,朝洛楚睿看去,可她二哥微泛笑意地看着清棠,似是沒注意到她,于是她又朝洛清玉看去,洛清玉看着她,面上閃過一絲嘲意。
洛清蓉咬着下嘴唇,卻不敢發作。
洛楚文正扶着林老夫人上馬車,林老夫人回頭喚了聲,“棠姐兒。”
洛清棠便走過去,等祖母先上了馬車,她便扶着洛楚文的手臂也上了馬車。
看了一眼靠坐在姜黃色繡雲紋墊子的祖母,洛清棠微垂着眸坐到她身邊,心想除了大哥,祖母顯然這是打算冷着長房的孫子孫女了,以往出門,祖母都會把洛清玉、洛清蓉也叫上馬車,三個孫女熱熱鬧鬧地圍在她身邊。
雖然祖父和清棠并未如前世那樣一個癱瘓在床,一個成了啞巴,可祖母還是對長房有了芥蒂,不打算再維持那份幾十年的面子情了。
謝氏面色微沉地睨了一眼林老夫人那輛馬車,輕哼一聲,然後喚洛清玉上馬車。
洛清蓉見謝氏沒叫她,便面帶不滿地站在原地不動,洛楚睿走到她跟前,“蓉姐兒,還不上車?”
洛清蓉擡眼看二哥,隻見二哥面色微冷,下巴微擡指了指馬車的方向,她便心頭一怵,趕緊由丫頭扶着上了馬車。
洛楚文掃了一眼,神色淡淡,上了馬,洛楚睿也上了馬,與四個護院一起護着三輛馬車,一路浩浩蕩蕩地往靈碧寺去。
靈碧寺位于城西邊,前朝時金陵莫家在京城的那一房所建,後來毀于戰火,京城莫家人也都遷回了金陵,太宗皇帝時下嫁到金陵莫家的玉明公主因喪夫回京城,重建了靈碧寺,在此出家。
靜音師太是靈碧寺第五代住持。
林老夫人不僅帶了她自己抄的佛經,也帶了洛清棠幫她抄的佛經,對清棠說道:“在靈碧寺給你供奉一盞長明燈,用漢白玉蓮座刻尖拱龛的燈。”
漢白玉蓮座的,那便貴重了,可對洛家而言,的确過于貴重了,對嫁妝豐厚的祖母而言,并不算什麼,畢竟祖母一向給她的都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