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擡眸朝母親看去,李老夫人見狀,笑道:“前幾日在靈碧寺聽阿梨說棠姐兒跟她學的字,原以為她簪花小楷寫得好,沒想到棠姐兒會寫梅花篆字,還寫得那麼好,比起我年輕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秦沐取出經書來翻看,确是寫的一手好字,落筆順暢有神,仿佛這一卷經書也牢記于心,如流水般暢快地書寫出來的。可就算天賦異禀,也得要勤練好幾年才有這個功夫,洛三小姐這才幾歲呀。竹林裡洛清棠怔怔地看着他,有些呆氣,可不像個聰慧的樣子。
李老夫人見秦沐看得專心,便歎道:“我是喜歡那個小姑娘的,可惜了。”
秦沐将經書放回盒子裡,淡道:“母親可惜什麼?若是真喜歡,秦琅還未定親。與其與金陵廖家結親,不如與洛家結親更能讓那位主放心。”
李老夫人冷哼一聲,“明面上是你二嫂想與金陵廖家結親,可我看你二哥也是這個意思,說不定還是他提議的,背後給我弄這麼一出來,我要是生氣,隻能怪他媳婦。當年的事他都看在眼裡,怎麼還敢?”
秦沐摸着茶盞,沉默不語。
李老夫人看他一眼,“老六,你是不是跟老二說說?”
秦沐淡道:“也許二哥覺得當年父親與大哥要當忠臣,這才惹了禍。”
聞言,李老夫人頓時心頭一顫,怔怔地看着秦沐,半晌,她輕聲道:“老六,你覺得三皇子……”
秦沐看着母親,微微一笑安撫她,“母親,當年始料未及,如今早有準備,二哥、二嫂若想和金陵廖家結親,無妨。”
李老夫人仍怔怔地看着秦沐,琢磨着他這句話,忽然伸手過去覆在他的手背上,“你比你大哥聰慧謹慎,我應該放心才對,可未必與金陵廖家結親,洛家也不行,今日湘姐兒跟我提了她婆婆娘家侄子的長女,說她見過幾次面,明年就及笄,蘇州葉家教養得很好,秀外慧中,性情良善端莊,我看可以。”
這時常媽媽掀了簾子進來,李老夫人見她似是有話要說,放開秦沐的手,問什麼事。
常媽媽走到兩位主子跟前回話,“我剛在外面聽幾個丫頭婆子嚼舌根,說表小姐帶了廖二小姐去飛寒園,撞見了大少爺。”
聞言,李老夫人皺眉,“看戲時我聽瑜姐兒說她們是去百鳥林看鹿,怎麼就跑去飛寒園了?是瑜姐兒跟前的羅媽媽跟着她們吧,去把羅媽媽叫過來。”
常媽媽聽了,趕緊出門去秦瑜的院子找羅媽媽來問話。
李老夫人轉臉問秦沐,“你和老二不是在飛寒園招待男客嗎?”
這是在問秦沐有沒有看到廖二小姐撞見了秦琅。
秦沐斜靠着大迎枕,淡道:“那時我應該在竹林。”
李老夫人聽了,并未追問他在竹林幹嘛,畢竟有些事他不說,必定是有原因的。
在等羅媽媽過來時,秦沐又拿起洛清棠抄寫的經書來看,羅媽媽進屋看到六爺也在,本因為李老夫人叫她過來便已經忐忑不安的心情更緊張了。
李老夫人神色頗為嚴肅地看着羅媽媽,說:“表小姐和廖二小姐一起去百鳥林看鹿,大小姐讓你跟着,你怎麼讓廖二小姐到飛寒園撞見了大少爺,你仔細地說來。”
羅媽媽垂手交握,垂目惶惶道:“表小姐和廖二小姐确實去了百鳥林看鹿,還看了白狐,奴婢見時間差不多了,便提醒表小姐該回去看戲了,免得老夫人擔心。回來的路上,表小姐不讓奴婢靠近,與廖二小姐走在前頭說悄悄話,忽然表小姐就拉着廖二小姐往飛寒園的方向去,奴婢忙跟表小姐說那邊都是男客,可表小姐說她過去找大少爺說句話,叫奴婢閉嘴,還說奴婢如果要攔,那就讓奴婢滾回大小姐身邊去,奴婢攔不住,隻得緊緊跟着,隻盼着表小姐跟大少爺說了話就趕緊回東路。到了飛寒園門前,奴婢說表小姐有什麼話,奴婢進去傳話,可表小姐不聽,硬是拉着廖二小姐進園了,說讓廖二小姐看看飛寒園的景色,奴婢遠遠地看到大少爺和袁大少爺,大少爺似是聽到了有女子的聲音,便要避開,袁大少爺卻拉着大少爺過來了,這……這便見了面。”
李老夫人聽了,想到忠靖侯爺那個大兒子雖已十二歲,可仍淘氣得很,不由皺眉,問道:“都說了什麼話?”
“袁大少爺問表小姐,這位漂亮姐姐是誰,表小姐便說了,廖二小姐與大少爺、袁大少爺見禮,并未說什麼話,大少爺把袁大少爺拉走了。”
李老夫人面上顯出不悅之色,覺得袁大少爺小小年紀頗像忠靖侯爺,喜女色。
“表小姐不是說要和大少爺說句話嗎,說了什麼?”
羅媽媽回道:“表小姐沒說别的什麼話。大少爺把袁大少爺拉走後,表小姐與廖二小姐就出了園子。”
李老夫人朝秦沐看去,想知道他有何想法,可秦沐拿着經書在看,似是沒聽到羅媽媽的話。李老夫人揮手讓羅媽媽離開,羅媽媽正要轉身走,忽聽到秦沐問道:“你說廖二小姐去看了白狐?”
羅媽媽聞言,不由擡眸看六爺,隻見六爺正看着她,神色淡淡,可那目光似是穿透她心頭去,忙垂下眸來,知六爺問這句話是要她說清楚來龍去脈,便一五一十回道:“表小姐跟廖二小姐說六爺養了隻白狐,廖二小姐看了鹿,便說要看白狐,表小姐便領她去看了,廖二小姐想摸,小北說六爺不許摸,廖二小姐便沒摸,看了兩刻鐘才走的。”
李老夫人看了秦沐一眼,“廖二小姐倒是稀奇,姑娘家都喜歡鹿呀鳥呀,她喜歡狐。聽說你要把白狐送走,她還問了可否養在江南。老六,你不是說要送走嗎,怎麼還沒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