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房的人應該是剛來,洛清玉坐在林老夫人身旁,正說着她給祖母抄了經書,也繡了一條抹額。洛清棠一看,竟是那日她在洛清玉屋裡看到的那條抹額,應該是洛清玉給謝老太君的生辰禮,如今卻給了祖母,隻不過上面沒鑲寶石。
林老夫人手裡拿着抹額笑嘻嘻地看,見洛清棠來了,招手讓她過來坐。曾姨娘就坐在羅漢床旁,起身要讓坐,清棠忙叫她坐下,然後等黃莺搬了椅子過來,坐在曾姨娘身側。林老夫人欣慰地看了一眼,又繼續看那條抹額。
謝氏笑道:“母親,你看玉姐兒的繡功是否有長進?”
林老夫人點頭,“玉姐兒的繡功向來都是姐妹裡最好的。”
洛清玉嬌羞地笑了笑,不忘看洛清棠一眼。洛清棠沖她淡笑不語,心想廖家眼看就要來提親了,謝氏這是擔心祖母惱怒,提前讓洛清玉來讨好安撫祖母。
洛清棠被林老夫人教養的端莊知禮,自是不與自家姐妹計較,争強好勝,看在姨娘們眼裡,應當如此。白姨娘瞥了一眼洛清棠,然後給洛清蓉使了個眼色。洛清蓉會意,便笑嘻嘻地走到林老夫人跟前,“祖母,前些日子母親給了我幾塊碎綢緞,我挑了塊好的給您繡了個香囊,您看看我的繡功是否也有長進?”
洛清蓉讨好林老夫人,不忘暗損一下謝氏,把謝氏氣得直瞪眼。林老夫人卻不動聲色,将洛清玉的抹額放下,接了香囊來看,墨綠色底,以金線繡的福字。林老夫人向來不理會長房的妻妾之争,當聽不出庶女控訴主母苛待,誇了幾句洛清蓉的繡功。
洛清蓉瞄了一眼謝氏,見她拿起了洛清玉抄的經書要說話,便一手拉了林老夫人的手,說道:“祖母,我們家是不是要有喜事了?”
林老夫人一怔,不解道:“喜事?”說着,她還朝謝氏看了一眼,心想長房這是在打什麼算盤嗎?
謝氏心口為之一緊,有不好的預感,急着想要将洛清玉抄的經書遞給林老夫人,打斷洛清玉,“母親……”
洛清蓉卻不管不顧地說道:“我昨日收到蘇家柔嘉姐姐的信,她聽說廖家近日要來我們家提親,保親的是大舅婆,我想到前日大舅婆曾來過一趟,想必這門親事是真的了。廖三公子剛中了解元,一表人才,我真替二姐姐高興。”說着,她還笑吟吟地看了洛清玉一眼。
洛清玉驚慌地朝她母親看去,隻見謝氏臉僵掉了。謝氏見林老夫人面無表情地盯着洛清蓉拉着她的手的手看,不說話,忙說道:“四丫頭在說什麼呢?母親,那日大舅媽是為了下月老太君過壽的事宜來找我商量,根本沒提過玉姐兒的親事。”
屋子裡靜得落針可聞。
洛清棠垂着眸,嘴角微撇,心想洛清蓉可真有心機,竟拿了蘇柔嘉來作筏子。蘇家家主蘇仁寶是洛湧的下屬,向來對洛湧多有阿谀奉承,其妻妾子女自然也是要讨好洛湧的妻妾子女。蘇柔嘉與洛清蓉年紀相仿,也是庶女,因謝氏不願洛清玉與她來往,蘇柔嘉便與洛清蓉走得較近。畢竟蘇家知道洛湧寵愛白姨娘,自然女兒們當中最寵愛的是洛清蓉。不管蘇柔嘉是否有寫過這麼一封信,洛清蓉要利用她,她也得認下,不敢得罪。
這一屋子的人,雖然沒有明确,可也隐約聽說了前些日子李夫人過來是替京城廖家來提親的,說的是三小姐,眼下洛清蓉突然跟林老夫人說廖家看中的是二小姐,這不是故意找事嗎?謝氏氣得朝白姨娘瞪去,覺得肯定是這個不要臉的賤貨不知從哪裡得知了消息,教唆洛清蓉在廖家未來提親前把這事給揭露了。
白姨娘面帶笑意,看着洛清蓉與林老夫人,沒看到謝氏的眼神似的。王姨娘盯着手裡的帕子,不敢擡頭。曾姨娘卻是神色淡淡地朝洛清棠看了一眼,然後又垂下了眼睛。屋裡的丫頭婆子們則是繃緊了神經,個個都心想怕是難得的老夫人要發脾氣了。
林老夫人将手從洛清蓉那抽了出來,放下香囊,忽對謝氏說:“那是玉姐兒抄的經書,給我看看。”
謝氏先是一愣,然後忙應道:“是,是,玉姐兒用了心抄的,您看着好,年底可拿去寶相寺供奉。”說着,謝氏将經書雙手奉給林老夫人。
王媽媽知林老夫人的心思,上前接了,再由她給林老夫人。如此,大家都知道林老夫人雖然面上不顯,可心裡是惱了。隻見林老夫人拿了經書看了不過幾眼,淡道:“嗯,字寫得不錯。”然後将經書交給王媽媽,不再看了,又說:“下月是老太君生辰,玉姐兒可有準備好壽禮?是到了說親的年紀了,若懷遠侯府能給玉姐兒保一門親事,那是極好的。”
謝氏讪讪道:“玉姐兒的親事自是要由母親您作主。”
林老夫人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謝氏心虛,忙垂下眸來,不敢與林老夫人對視。林老夫人不吭聲,端了茶盞來喝茶,之後便說乏了,打發謝氏及小姐、姨娘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