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水漾瞥了王姨娘一眼,見她臉色變了,便走上前去靠近她低語道:“可我看我家小姐并非身子虧損了才睡不安穩,是因為常常做夢。”
王姨娘詫異,“做夢?做什麼夢?”
“輪到我守夜時,我常聽到小姐說夢話,有一次我湊近了聽,聽到小姐說‘菩薩,是誰害我’,等小姐醒了,我問小姐夢到了什麼,小姐說菩薩跟她說要緊的話,可她聽不清。我看小姐苦惱不安,便安慰小姐隻要菩薩還願意入夢,遲早小姐會聽清楚菩薩講了什麼。”
王姨娘聽了,頓時面色慘白,嘴唇還微抖了抖。水漾忙問道:“姨娘,你……你這是怎麼了?”
春喜也變了臉色,忙過來一手把水漾拉開,抱怨道:“水漾你跟姨娘說這些幹什麼,把姨娘給吓着了。我看三小姐就是身子沒調養好,這才多夢的,再多吃些時日藥膳,調養好了,便不會再做夢了。”
水漾讪讪道:“宋媽媽也是這麼說的。哎呀,我得趕緊回去了,不然又要被宋媽媽責罵了。”
說着,水漾接了憐花打包好的點心和秋梨蜜煉膏,匆匆走出了房。
見水漾走了,王姨娘一手抓住春喜的手,惶恐道:“沒用,沒用,我日夜誦經,祈求菩薩原諒寬恕都沒用,菩薩覺得我罪不可恕,所以才會入三小姐的夢,要告訴三小姐是誰害了她。”
王姨娘的指甲紮進了春喜的肉裡,痛得春喜直皺眉,可不敢掙脫,安撫道:“姨娘,并非你害了老太爺與三小姐,你隻是知情不報,菩薩也知你的苦衷,菩薩入三小姐的夢,是要告訴三小姐真正害她的人是誰。姨娘若是覺得心中不安,那便去菩薩面前念念經?”
王姨娘聽了,頓時松開了春喜,急着下炕來,鞋子也不穿便快步進裡間去,跪在觀世音菩薩面前開始忏悔。
房外廊下,水漾沒走,側耳聽了聽房内的說話聲,聽到王姨娘進了裡間誦經忏悔,這才匆匆出了紫紅院。回到妍香苑,見水瀾坐在廊下,便問小姐可回來了,水瀾回說回來了,水漾便将點心放到水瀾懷裡,掀了簾子進屋。
洛清棠坐在炕上看書,神色平靜,燈光裡的小臉如鍍了層光澤,更為明豔動人。
水紋在一旁垂手侍候,見水漾進來,便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她什麼事那麼着急。水漾看她一眼,走上前,說道:“小姐……”
洛清棠目光仍在書上,淡“嗯”了一聲。水漾便将紫紅院裡發生的事告訴了洛清棠。洛清棠聽了,垂眸沉思狀不說話。水紋卻聽着眉眼直往上挑,等水漾說完了,見洛清棠不說話,就恨聲說道:“這麼說來,王姨娘雖不是毒害小姐的人,卻知道是誰。”
洛清棠擡眼看水漾,“再吓她一吓,她說不定就受不住了。”
水漾也是這樣想的,認真地點了點頭,“小姐,我知道怎麼做。”
洛清棠深深看她一眼,“你做的不錯。”
水漾聽了,先是一愣,然後感懷道:“我是小姐的人,自是要替小姐分憂的。”
洛清棠微微一笑,并不多言,将書合上了,下了炕,進了裡間,由兩個大丫鬟服侍上了床安歇。
次日早膳後,洛清棠在書房裡抄經書,因叮囑了丫頭婆子們這幾日留意府裡來客,水綠去外院打聽到了消息,便回來說甯國公夫人來了,大夫人領着去了竹秀堂。
洛清棠蘸墨的手一頓,想起前世正是甯國公夫人徐氏來提的親,不過卻沒去見祖母,則是進了西跨院與長房私下說定,等交換了庚帖,祖母才被告知。
這一世也不知是她沒啞,還是因洛清蓉已說破,長房便不再偷偷摸摸來了。
洛清棠淡淡道了句“知道了”,便繼續抄經書。
約莫過了一刻鐘,畫眉過來了,說林老夫人叫洛清棠去見客。洛清棠猜想祖母不隻是叫她一人,家中姐妹三人都應該要去見一見徐氏,畢竟甯國公夫人是勳貴家眷,不能怠慢,果然一問,畫眉說大夫人已派了丫頭去請二小姐與四小姐。
洛清棠回正房換了身見客的衣裳,便帶着水紋與水綠往竹秀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