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聞言,眸色失落,垂眸不語。洛老太爺拿起茶蓋,輕撥着茶葉,也不言語。
半晌,林老夫人擡眸看洛老太爺,“莫不是因為四皇子并無才能,秦家這才想與金陵廖家結親,扶持三皇子?可我看今日梁老太太探口風,李老夫人語焉不詳,也不知是否這親事還未定下來,有所保留。”
洛老太爺繼續撥着茶葉,說道:“前車之鑒,秦家自是要謹慎行事。可我看宛平秦家的老太太當着你的面探李老夫人口風,實在魯莽。”
聞言,林老夫人面色一沉,語氣微忿道:“宛平秦家長房、二房的老太太、太太們都沒一個像樣的。”
洛老太爺罕見妻子會如此貶斥他人,不由擡眸看她,隻見她面帶惱色道:“娴雯來信叫我帶上棠姐兒,我便想宛平秦家有幾個公子也到了說親的年紀,說不準宛平秦家有結親的意思,果然到了宛平,娴雯說确是這個意思,長房的三少爺和二房的二少爺今年都中了舉,雯姐兒覺得秦三公子一表人才,與棠姐兒般配,與我們家結親還是長房的大姑奶奶提議的。哪知這個大姑奶奶今日到了宛平當着我的面便說京城傳聞我們棠姐兒中了邪氣,廖家先前上門提親也反悔了,改為與長房定了親。長房與二房的兩個老太太聽了,臉色就不對了,一唱一和地說該将棠姐兒送進寺廟裡一年半載,方可驅除了身上的邪氣,這把我氣的。李姐姐把那個大姑奶奶訓斥一頓,說棠姐兒不過是病了一場,由秦六爺請的大夫診治,已完全好了。可更氣人的是,棠姐兒來給老太太們見禮請安,那長房的梁二太太當着李姐姐的面便說棠姐兒可當皇子妃。”
聽到這裡,洛老太爺已經黑沉了臉,手上的茶蓋也重重地放回了茶盞上。
林老夫人頓了頓又道:“還好李老夫人沉得住氣,沒有翻臉。我也是看出來了,難怪京城秦家要與宛平秦家分宗,這宛平秦家幾房哪裡還有名門世家的風範。”
洛老太爺沉默半晌,幽聲道:“京城秦家與宛平秦家分宗,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棠姐兒的親事,你别急,等正明回京再與他們夫妻商議。”
洛清棠回到妍香苑,打發了水紋與水綠下去休息,由水漾與水瀾來服侍她。洗了澡,洛清棠坐在炕上,水漾拿了手帕來替清棠擰幹頭發,與她說道:“今日王姨娘來打聽了,我把她唬得臉色都白了。小姐,若是她來與你說了,你是不是要去竹秀堂揭露她?”
洛清棠淡淡一笑,并不說話。如若這個時候揭露了長房的罪行,要是他們狗急跳牆,壞了父親回京的事,那可得不償失,還是得等父親回京的任命下來了,再尋機會揭了長房的老底。
宋媽媽端了藥膳進來,見外間地闆上放了盆蘭花,不由仔細打量了幾眼,詫異道:“這蘭花可真是妙,長得竟像兔子。”
洛清棠便與她說:“這叫玉兔寒蘭,表姑父送的,聽說這蘭花世所罕見,很是珍貴。”
宋媽媽笑道:“看來小姐深受姑奶奶與姑老爺喜愛,才将如此珍貴的蘭花送給小姐。”
洛清棠拿了勺子要吃藥膳,聞言看了奶娘一眼。明顯奶娘盼着她去宛平秦家這一趟,能把親事定下來呢。秦家名門,在奶娘眼裡自是極好的婆家。
清棠看了眼那盆精緻卻又嬌嫩的蘭花,不由覺得頭疼。這稀世的花自然是妙不可言,令人賞心悅目,可她賞鑒即可,哪有心思去精心養護。看表姑父給的那本冊子,裡頭的繁枝細節如此之多,實在是為難她。聽秦寶婷說表姑父僅此一盆,珍愛有加,不知何故就送了她。承蒙表姑父割愛,她自是不能養死了。
吃完了藥膳,洛清棠與宋媽媽說:“明日你叫宋榮把桑先生叫過來,我有話問他。”
之後,洛清棠半躺在炕上,拿了那本養花冊子細看了一遍,心想她要費心的事不少,哪還有精力去伺候這不言不語之物,便将冊子丢在了幾上,下了炕,由水漾服侍着上床歇息了。
水漾與宋媽媽在外間守夜,半夜,水漾忽聽到裡間有聲響,便驚醒了,睜開眼細聽,似是睡在裡間的洛清棠在輕聲說話。水漾看了一眼宋媽媽,見宋媽媽裹着被子睡得正熟,便掀了被子,下塌往裡間走去。
帷帳内,果然是洛清棠在說話,聲音極輕,似是夢話,水漾便輕聲叫了聲,“小姐?”不見洛清棠回應,水漾便揭開帷帳往裡瞧,隻見洛清棠閉着眼睛皺眉,額頭上冒着細汗。
水漾便猜想清棠這是在做夢,着急之下先拿了帕子來幫清棠擦汗,心想着要不要把她叫醒。正擦着汗,忽然洛清棠睜開了眼,怔怔地看着水漾。
水漾一時不知清棠是否醒了,忙喚道:“小姐,你可是醒了?”
洛清棠見水漾手中拿着帕子,便知她隻是給她擦汗,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水漾細細又将洛清棠鬓角邊的細汗也擦了,問道:“小姐,你是不是做夢了?”
洛清棠又輕輕“嗯”了一聲,并不多語。水漾猜想隻怕不是個好夢,小姐還沒有緩過勁來,便問道:“小姐身上是否也出汗了,要不要換身中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