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洛清玉,劉氏便想到大房将清棠的一門好親事給搶走了,心裡不由一堵,但面上不顯,說給清玉和清蓉帶了保定的特色吃食和小玩意,晚些叫丫頭送去她們院裡。
洛清玉和洛清蓉便又行禮答謝。
謝氏笑道:“二弟妹身子重,應該好生養着才是,京城裡什麼沒有,何必費心給這兩個丫頭帶禮物。”
劉氏淡淡一笑,“自是不如京城的東西,隻是我的一片心意。”
她與老爺外任多年,都是謝氏在公婆身邊侍奉,所以每逢回京,她都會備上厚禮給大房,感激之言自是誠心誠意,可如今想到大房有可能與懷遠侯府勾結謀害老爺,她哪裡還說得出半句好話,若不是她極重體面,勢必也要甩臉色的。
謝氏一怔,頗意外向來要臉面的劉氏竟也會陰陽怪氣地說話,不由打量了她一眼,見她微凝着臉端起茶盞來喝茶,便心裡冷哼了哼,微扯了下嘴角以示不屑,然後朝洛清棠看去。
她擡手撫了撫鬓角,笑道:“玉姐兒的親事已經定下了,二弟和弟妹回來了,也該張羅張羅三丫頭的親事了。如今三丫頭美名在外,想必京城許多人家都想與我們家結親的,呵呵。”
美名在外?這話怎麼聽着很不順耳呢?洛清棠杏眸微凝,看了看謝氏,心想她又在搞什麼鬼。
謝氏笑眯眯的,顯得頗為坦然,倒是洛清玉神色怪異地看了她母親一眼,抿嘴垂眸,一旁的洛清蓉則是要笑不笑的一張臉看着洛清棠。
大房這三人透出來的氛圍着實讓人膈應。
劉氏心裡也是不舒服的,微蹙眉看了謝氏一眼,一時不知該如何回她那話,便朝林老夫人看去。
林老夫人一臉冷沉地掃了謝氏一眼,轉臉對劉氏溫聲道:“連日奔波,你也累了,先回院裡休息,等休息好了,我們娘倆再叙話。棠姐兒,陪你母親一起去吧。”
洛老太爺把洛康叫去書房,自是想了解昨晚的事解決得如何了,林老夫人也想問問洛清棠,但謝氏與洛清玉、洛清蓉在此,她不好問話,隻好先讓劉氏、清棠母女倆先去休息,畢竟昨晚肯定折騰了一夜。
洛清棠便起身,“母親,你昨晚沒睡好,我陪你回明水院休息。”
劉氏知道老太太這是既不滿謝氏,又體恤她的身子,于是由清棠扶着起身,微屈身給老太太行了禮,便與清棠出了正房。
她們母女倆一離開,林老夫人便直瞪着謝氏。謝氏心裡一緊,畢竟鮮見老夫人如此毫不掩飾地擺臉色,在她發火之前忙道:“老太太,我說錯什麼了嗎?我這也是為了三丫頭着想。雖說二丫頭比三丫頭大些,但她們姐妹倆同年,二丫頭已經定……”
林老夫人怒極反笑,說道:“謝氏,你是閑得沒事幹了嗎?二丫頭的嫁妝都準備好了?這門親事頗費了你們一些功夫,嫁妝上面可得要用些心思,不是我肚子裡出來的,我想管也管不了的,畢竟你們未必領情。行了,也不用在我這裡呆着了,去忙你的吧。”
說完,她就如說了番稀松平常的話,端起茶盞來喝茶,壓根不在乎謝氏母女三人是怎麼個反應。
謝氏愣住了,疑惑林老夫人這是要和大房撕破臉了嗎?她嘴角微微一抽,猛地站起身來,敷衍地施禮,道:“我确實忙得很,母親這裡有丫頭婆子伺候,應該不用我操心。”
然後她轉身對正在發愣的洛清玉與洛清蓉說:“還不趕緊起來跟我走,别擾了老太太的清靜。”
洛清玉與洛清蓉回過神來,略顯慌張地起身與林老夫人施禮告退,與謝氏一起出去了。
見那門簾落下,林老夫人重重地将茶盞放下,闆起了臉。王媽媽趕緊靠近安撫道:“二老爺與二夫人平安回來了,您該開心才是,莫生那無謂的氣。”
林老夫人沉聲道:“你說謝氏說那話是什麼意思,外頭又傳棠姐兒什麼話了?”
王媽媽蹙眉道:“要不讓馬總管去查查?”
林老夫人沉吟片刻,“先查查宅裡吧。”
王媽媽聞言便明白老夫人的意思是打探西跨院那邊的消息,于是應諾下去吩咐西跨院那邊的眼線。
洛清棠與劉氏出了竹秀堂,原是要同劉氏一起回明水院,但劉氏打發她回自己院裡去,說道:“母親不過是缺覺,回去睡睡就好,你昨晚也沒睡多久,你也回你院裡休息吧,午飯時如若你祖母不叫我們去竹秀堂,你就到母親這邊來一起用膳。”
清棠見母親堅持,便聽從她的意思,回妍香苑去。可她雖然困倦,心裡卻挂着事,坐在炕上沉思,沒心思去歇息。
半晌,她叫宋媽媽把宋榮叫來,對他說道:“你去問問桑先生,最近外頭又在傳什麼話了。”
謝氏不可能無緣無故對她母親說那種話,估計得了廖家那門親事大房還不滿意,還要再踩她幾腳。
宋榮雖然聽得糊裡糊塗的,但想必桑保元明白三小姐這話的意思,于是應諾去了。
劉氏同樣也在為謝氏的話耿耿于懷,壓根睡不下,等洛康回來,見她人在炕上,半靠着迎枕蹙眉,似是有什麼煩憂的事,忙問出了什麼事。
劉氏眉頭仍緊鎖着,說道:“剛才在母親屋裡,大嫂說起了棠姐兒的親事,我聽大嫂說的那些話古怪,心裡不安。”
說着,劉氏面上露出愧疚之色,聲音微啞道:“這些年我不在棠姐兒身邊,她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我這個做母親對不起她。”
洛康歎息,握住劉氏的手道:“有父親母親護着,棠姐兒怎會受委屈,我看棠姐兒被教養的沉穩、有見識,又懂事,覺得極為欣慰,你無需愧疚。我們回京了,自是會替棠姐兒尋一門好親事的。廖家那門親事你不必覺得遺憾,那未必是門好親事。”
劉氏微點頭,抿嘴不說話。正因清棠懂事,她更有愧。她看大房的洛清玉雖與洛清棠同年,可透着稚氣,顯得清棠因為沒有父母在身旁,不得不比同齡人沉穩成熟些。
……
秦沐進了城,回府的半途叫車夫改道去别院,隻因想到他叫桑保元查的事如若有了消息,桑保元不便進秦府。
在别院換了身衣服,他便在書房裡邊寫字,邊等消息,因别院沒有小厮,他隻能自己磨墨。
許成與隐衛這些武夫,根本做不好這些斯文的細活。
近午時,桑保元來了,許成在院子裡與他低語,“我看六爺着急知道消息,都沒回府,還好你趕來了,不然我看六爺這午飯都沒心思吃。”
桑保元瞥許成一眼,“你是擔心六爺不好好用午膳,還是擔心自己用不上午膳。别跟我這裡廢話,趕緊去通報。”
許成撇撇嘴,上台階站到門簾前道:“六爺,桑先生來了。”
秦沐不急不躁地将那個大字寫完了,放下筆,說:“讓他進來。”